第八十六章 十年

　　日月轮回，斗转星移，眨眼已是十个春秋。

　　这日，与往常无异，天依然蓝，云依旧白。但随着天机山一件消息的传出，平静了许久的异人界一下乱了起来，人人如临大敌。

　　的确是大敌。

　　今年阴历十月一日的午时，鬼仙陈婉逆天而行，要做那举霞飞升，一朝化仙成神之事。

　　百年一次的诛魔大战，便在那日。

　　这消息是天机先生林妙然花费无数心血推演出来的，这是天机。天机不可泄漏，否则必有天谴。每任天机先生命短，与此有关。此次林妙然公布天机，不知会受到什么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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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处占地极广极大的场地，里面楼房成群，街道井然有序，树啊花啊，随处可见，这里居民文明守礼，如尊老爱幼、互爱互且这等情景屡见不鲜。

　　此时正值春暖花开之际，处处可闻鸟啼花香。

　　这是异人界四大门派之一的无极所在地，除了天机一派保留着古代的风俗外，其他的门派和常人无异，居住现代楼房，享用先进科技。

　　一辆轿车缓缓驶入其中，不时，来到一座楼房前停了下来。车门打开，下来一男一女两人，男的温文尔雅中透着成熟和自信，女的花容月貌，望之令人如沐春风。

　　在这两人下车前，已经有人来到，他们恭敬地说道：“掌门、长老，你们回来了。”

　　男的点了点头，便和女的往楼上而去。

　　两人上得楼来，所遇之人无不恭敬问好，他们微笑，报之以礼。待进入一个房间之后，那男的脸上笑容一下不见了，他叹了口气：“当年她为了保护我和柳叔，独自承受天谴，今又卜演天机，告之众人，这次她……”话未说完，他又叹息了一声。

　　女的脸上充满了悲痛，道：“这次娘失去了双眼，而且寿元被削。老天，这是多么的不公，她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人间的安宁，为什么还要这样处罚她？”

　　“花茗……”男的不知如何劝她，他们刚刚从天机山回来，见到了失去双眼的天机先生林妙然。尽管双目失明，但她依然乐观开朗。

　　这一男一女自是宁静和花茗，去年之时，楚行健卸下掌教之职，由宁静接任。而花茗自从柳茜茜消失后，就一直陪在宁静的身边，没有再回茅山，现在已是无极的一派的长老。

　　宁静接来一杯水，放在茶几上，说道：“平日里都是你给我端茶倒水，今天我伺候一回你吧。”

　　花茗回过头，看了他一眼，勉强露出一丝笑容，“瞧你说的，我们之间还需要这样客气吗？”

　　宁静笑了笑，点头称是，“我本来有件让欢喜的事要告诉你，可是现在显然不大合适，待过些日子再提吧。”

　　“不行，现在必须得告诉我，不然，夜里我肯定睡不好。不过，在这之前，让我来猜一猜。”花茗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心上人倒的水。

　　如宁静所言，这些年来，她无微不至地照顾着他，如同一个妻子一般。除了没有夫妻之名之实外。

　　“外出旅游？”

　　“不对。”

　　“嗯，一起看电影？不对，这个已经做过了。我再猜……”

　　“不对。”

　　花茗猜了十多个，仍然不对，终于有点气馁，佯怒道：“我猜的这几个里面一定有个正确的，不过是被你否绝了吧。”

　　“呵呵，这是耍赖吗？算了，你绝对想不到的，让我来告诉你。”宁静神秘地道：“嫁给我，愿不愿意？”

　　“哼哼哼，我猜中了吧，你故意……什么？”花茗眼里闪过一丝光彩，忽又黯然：“少来了，这些年你可是学的油嘴滑舌，一定是来骗我。”

　　“是吗？看来我真的有点变了，不过，这件事我几时拿来开过玩笑？”宁静认真地说。

　　花茗不相信地看着他：“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我以无极史上最帅的掌门发誓，如有虚言，愿天降五雷！”宁静道。

　　花茗忽然笑了一下，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你再说一遍好吗？”

　　宁静展颜一笑，凝视着花茗，声音缓缓响起：“十年了，自茜茜离去，不知芳踪，你便一直跟在我的身边，默默地照顾着我，风雨不改。我时常地想，我宁静何德何能，让一个女孩倾心付出一生之中最是美好的年华？十年时光，可以改变太多，也许对于我们异人来说不算什么，功力高深者，永驻少年容颜，但我却不能熟视无睹你为做的许多。

　　不知从何时起，忽然渐渐地习惯了你在我的生活之中，也许从很早就发现了吧。如果有一天，你突然离我而去，一定会十分不习惯，十分难受。这算是对你的依赖吗？或许，我也说不清楚。只知道你对我很重要、很重要！人生一世，草木一秋，短短数载罢了，不若你我相扶相持，一同走完这短暂的岁月。花茗，你愿意嫁给我吗？”

　　花茗听着宁静的告白，脸上渐渐浮起一丝微笑，直到最后一句话时，她才发觉手中的杯子不知何时脱手落地了。

　　“花茗，你愿意嫁给我吗？”

　　“愿意。”

　　花茗的回答很简单。

　　十年之久的相处，他们已经不需要太多的话语，就能明白对方的心思。只是，因为宁静心中愧疚，才说了许多。

　　“但有一事，我、我……”

　　花茗微微一笑，“是因为茜茜吗？”

　　宁静闭上了眼睛，“我知道这对你来说，不太公平，但我想将这留给她……”

　　“傻瓜，我难道真的在乎这个名分？”

　　“我……对不起……”

　　花茗忍不住笑了一声，“好了，不要纠结于此了，如果不是你真心的，即便有了名分也无意义。反正咱们结婚那天，到场的有许多人，就算没有结婚证，你想耍赖不认我这个妻子也不行的。若真到了那个时候，必然会有许多义士，打着还我公道的旗号前来讨伐你哦。”

　　宁静闻言，不禁发笑。

　　“我累了，你给我捏捏肩、捶捶背吧。”花茗忽然笑道。

　　“啊？这么快？”宁静不敢相信。

　　花茗佯怒：“废什么话！不然，我的拳头可不认人。哈哈……”

　　宁静站起来，走到她的背后，弱弱地说：“这、似乎不大好吧，所谓男女授授不亲……”

　　花茗白了他一眼，“哼！这有什么的，私下里人们都认为咱们都已经……比起这又算的了什么？快点快点，我给你做饭洗衣的时候，你怎么不推辞。”

　　宁静只好按揉起来，嘟囔：“那是你非要做的……”

　　“什么？”

　　“哦，没什么，这样的力度合适吗？”

　　“勉强。”

　　“哎，既然你都不介意了，不如咱俩今晚就……”

　　“找死啊，居然敢往这方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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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

　　宁静躺在床上傻笑，他想起晚上送花茗离开时，她神色犹豫，问他是不是真的想要，他摇了摇头。花茗低声又问一回，他说不用。她见如此，犹豫了一下，咬了咬牙说出一个让满头大汗的话：其实咱们派里一直有传言，说你那方面不举，这是不是真的啊？

　　想起花茗耳红面赤地问出最后一句话，他便笑得不能自已。

　　笑着笑着，他脸上的面容忽然一僵，因为感到了一股异样的气息，这气息透着一股诡异，不属于他，也不属于花茗。

　　无极掌门的房间，没有准予，外人是不能进出的。

　　那么，这气息……

　　宁静的鼻子嗅了嗅，似乎闻到一股幽香，异常好闻。

　　他打开了灯，前方的桌几上放着一张纸条，走过去拿起它，上面写着一行娟秀的文字：我在郊外等你

　　这字迹是女子的。

　　“这人是谁？”宁静看着这张纸条百思不得其解，和他交好的女子中，唯与花茗关系最好，显然不可能是花茗。那么，又会是谁深夜不眠，找他出去？

　　他想了一想，有了主意，快速地穿上衣服，不一会便离开了房间，往外而去。

　　春寒料峭，夜晚还是稍有微凉，但这点寒风对异人来说不算什么。

　　半弦之月，悬挂星空，宁静一步步走在郊外，每迈一步都是很远的距离。

　　片刻。

　　他停了下来，前方站着一位女子，背对着他，身体修长，曲线凹凸，一头长发在夜风中轻舞飞扬，宛如月下的仙子。

　　“你来了。”

　　第八十七章 再见陈婉

　　“你来了。”

　　这神秘女子忽然开口，不开口则已，开口如黄莺出谷，像是大珠小珠落玉盘，宛转悠扬，余音绕梁，陶醉不已。

　　“这声音……”宁静没有感受到灵力的波动，也就是说，这声音是自然发出，而非术法加持。

　　这世上怎能有这般动听之音？

　　“知道我是谁吗？”

　　女子又开口了，听在耳中，简直是种美妙无比的享受，宁静如是想到，可他很快摇了摇头，道：“敢问你是何许人也，又为何深夜前来？”

　　那女子摇了摇头，凄然道：“我是谁？你真的不记得了吗？”

　　“不知。”宁静如实答道。

　　“唉！……”神秘女子长叹一声，缓缓地转过身。

　　这一刹那，时间仿佛为之停留，天地崩裂，海枯石烂。

　　那女子亭亭玉立，美得令人窒息，精美绝伦的五官，似是上天怀着无限眷恋，细细雕琢出来的神作。身材修长，曲线曼妙，婀娜的娇躯让人挑不出一丝瑕疵。

　　“陈婉！”宁静的脑海闪出这两字。

　　这是真实的，而不是梦境，也不是天之眼中看到的“过去”。

　　陈婉望着宁静痴呆的目光，忽然展颜一笑，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诚然如此。

　　宁静回过神来，望着缓步走来的绝代佳人，心中想到：“原来不是梦，她一直存在着。我以为离她很遥远，其实很近很近，这个有着倾国倾城之姿的女人，马上要成为我们异人的强大敌手。”

　　“站住！”

　　他伸出喝道，陈婉离到只有半尺之遥。

　　“不要忘记，我们可是敌人，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敌人？”陈婉摇了摇头，看着他的眼睛，说：“逸辰，你还记得我，对吧？”

　　“记……不，我不是李逸辰，我是宁静。”宁静险些承认自己记得，望着近在咫尺的佳人，明眸皓齿，冰肌玉骨，道：“你要是过来找什么李逸辰就错了，你的信息是我从别处了解到的。”

　　“是吗？”陈婉痛苦地闭上了眼睛，瞬间有一行清泪滑下，绝色倾城的如她，哭泣之时更有一番风姿。

　　望着她伤心的模样，宁静的心陡然一痛，仿佛许多害虫噬咬，有一瞬间想要上去安慰，但最终忍了下来，心中不断告诫自己，我是宁静，我是宁静！

　　“对不起，是我搞错，让你见笑。”陈婉从怀中掏了出一方洁白的手帕，擦拭着脸上的泪痕。

　　宁静看到，月光下，她竟有影子，观她身体起伏，亦有呼吸之声，察觉不到阴灵的气息。

　　她分明死去已久，修成鬼仙，怎么可能与常人无异？

　　“你虽不是逸辰，但我从你的身上感受到了属于他的一些东西，这些东西，即便万世轮回也不会消逝。你……是他的后人是吗？”

　　宁静立即点了点头。

　　为了防止对方多疑，他连忙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所在，并留下纸条。”说着，他把那张纸条拿了出来。

　　“是这个。”陈婉伸出手，如玉脂雪白，修长纤细，轻轻一勾，一个小东西从宁静的怀中飞出，那东西在月光透着微微之光，如萤火虫的光亮。

　　“这个戒指……”宁静看着从怀里飞出的东西，那是李逸辰送给陈婉的戒指，粉色的玉，精美而高贵。从脑海里有一丝李逸辰的记忆始，他就对这东西产生了眷恋，不自觉地放在贴身之处。

　　陈婉看着戒指，时而欢喜，时而忧郁，似在追忆往昔。

　　这时，宁静的心里产生一个念头，她是你的敌人，也是异人界最大的危害，现在的她正是毫无防备的虚弱之时，趁其不备，重伤真身，便可为异人消除一个大患！

　　“杀气？你真的想要杀掉我吗？”陈婉忽然抬起头，美目一眨不眨地望着他，眸子的更深透着无比悲凉。

　　宁静与那双充满了悲痛的，甚至带有一丝绝望的眸子对视着，他悄悄地放下了积蓄着力量的手。

　　见他收手，陈婉微微一笑，但看得出很是勉强，“你知道这个戒指叫什么名字吗？”

　　宁静摇了摇头。

　　“这原本是个秘密，只我和他两人知晓的秘密。戒指的名字自是他取的，因这玉呈粉色，便直接命名小粉红，很是俗气的名字，可我却喜欢得紧，不知为何……”陈婉自顾自地说着，也不管宁静是否听进去了。

　　宁静轻声道：“原来如此……”

　　“你愿意听一听我和他的故事吗？”陈婉问道。

　　“我……好吧。”宁静答应。

　　陈婉微微一笑，这次是真的欢喜，连她那长长的睫毛也跟着欢喜地翘了几下，她玉手一挥，旁边便出现一座小小的亭台。这亭台里有灯，有桌，有凳，还有茶壶和茶杯。

　　“请！”她伸手行礼。

　　宁静当先坐下，陈婉而后，坐在对面，提起茶壶为他斟了一杯水，这水竟弥漫着一股淡雅的清香，如朝露，如琼浆。

　　陈婉又为自己斟了一杯，先自喝下，笑道：“你要不要偿一偿？这可是我是精挑细选的朝露，混以上等蜂蜜调制而成，香甘味美，有益脾胃。”

　　“嗯。”宁静举起杯，放在鼻下嗅了嗅，当真是味美，于是食指大动，喝了一口。这水奇异得很，入口软绵绵的，像是情人手，一路滑入胃中，舒服得紧，并且味美甘甜，令人满口生津。

　　“呵呵……”陈婉见宁静舒服的模样，不由掩齿轻笑，宁静闻声看去，当真有一笑百媚生的感觉。

　　他们喝罢，陈婉声音悦耳，带着一丝追忆的伤感，开始娓娓讲起她与李逸辰之间的那些事：“我们的认识很是偶然，那次晚归回来，因为陪客人喝了些酒，走路不稳。于是逸辰擦肩而过，在那一瞬间我望见了一双明亮的眼睛……”

　　她在追忆之中，还会补充一些以前的经历，如初见李逸辰，看到他如星辰般明亮的眼睛便停下来与之相谈，这和她幼时经历有关。正是一个有着明亮眼睛的人，让她藏好，到天亮再出来，给了她活下去的希望，所以她对李逸辰的眼睛特别敏感。

　　深夜静悄悄的，偶有虫鸣，更衬夜的魅力，时间在陈婉的追忆中一点一点流失。

　　“有一次，逸辰拿着风车出现在我面前，我顿时泪流满面。这个小玩物让我想起了幼时，我向娘要风车，让她天亮就派人给我买，可是，娘再也没见到明天……看到风车，恍如隔世，曾经，何其的遥远……”

　　她讲到伤心处，惟有泪千行：“自从那天起，逸辰离开之后再未回来，当我仍然每日走到凤凰楼上，眺望着他来时的路、他去时的路，盼望着有一日他能再度出现。可是……”

　　宁静耳闻这幽伤之音，脑海里不由想象出一幅场景，一个女子晨起梳洗罢，心怀期待，独倚阑干，望远路。然而，日渐西山，黄土道上走过各色人影，唯独没有她所期待的人影，于是一次次失望而归。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望穿秋水，衣带渐宽人憔悴。从二十岁等到二十七岁，等过了女人最美好的时光，不愿嫁人，不愿接客，渐渐流落成一个人人疏远的妓女。

　　可是，更加不幸的事找上了她，一个名叫江明思的男子出现在她面前，说要为师傅报仇。

　　为何江明思要报仇，这要从陈婉被一鸣道士徐进带走她说起。徐进虽是个道士，且身怀异术，但从来不为民作主除害，却是用来盗掘古墓，寻找传说中的长生秘术。

　　他之所以带走陈婉，是用当作阴狗使的。所谓阴狗，就是身怀阴眼的人，阴眼可以望见阴灵鬼怪之物。把身怀阴眼的人，当作畜生一样对待驱使，所以称为阴狗。

　　拥有阴眼的人，比阴阳的还稀少，但凡能有阴眼之人，不管天生如此，还是后天形成，莫不怀着一股鬼气在体内。陈婉怀有阴眼，是因为府中所有人被杀，一时冤魂无数，她处在那样的场所，不免沾染了鬼气，巧之又巧的形成阴眼。

　　徐进时常虐待陈婉，真把她当成畜生一样对待，吃的喝的睡的，都是非人规格来安排。因此，陈婉恨透了他。可奈何弱女子一个，只能在心中恨一恨罢了，却从来不敢当着对方的面表现出来，不然就是一顿暴打。

　　就这样，她跟着徐进五六年，在这期间，对徐进的恨越来越深，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将他除去，终于，一天一个机会摆在了她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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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个什么机会呢？这机会是否能够改变陈婉被驱使的命运？她又因何而死？我们下回再讲。（这是《百家讲坛）的常用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