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评:二十世纪少年2:最后的希望
浦泽直树两套可用“巨作”来形容的作品《怪物MONSTER》和《二十世纪少年》是我近年最喜欢的漫画。他的节奏近乎电影分镜般细腻,叙事结构曲折复杂,不仅时空往往横跨数十年,还不时出现倒叙、插叙等手法,牵涉的历史、文化层面之深之广,实非一般漫画所能比拟。
其中,跨越半个地球的《怪物MONSTER》(这也影响到演员的组合)已被好莱坞买下版权待拍;而以日本为背景(尽管当中也扯到世界末日和中、泰帮派)的《二十世纪少年》则率先被日本先搬上银幕,并且直接宣告以“三部曲”形式推出,来势汹汹,也慎重其事。
《二十世纪少年》有个很有意思的假设:世界(人生)会按照你小时候写的剧本走吗?
恐怕多数人都要对这个问题嗤之以鼻,因为答案很明显嘛!然而这个故事最诡异的地方也在此。作摇滚歌手失败,整天背着姊姊留下的外甥女在便利店忙里忙出,俨然成为“中年宅男”的男主角,却在二十世纪即将结束的时候,发现自己小时候和同伴发想编写的“预言之书”,成了一个自称“朋友”的蒙面野心家摧毁世界的蓝本。
话说1969年,美国航天员阿姆斯特朗登陆月球,那句“这是我的一小步,却是人类的一大步”成了实践梦想最有力的精神口号;来年,万国博览会也在大阪举办;这对当时还是小孩的男主角那代日本人而言,是“什么都有可能”的时代。虽然在现实里没去过太远的地方,却写下、画下了他们对二十一世纪来临的想象。
“下次把这些东西挖出来的时候,就是我们保护地球和平不受邪恶组织侵略的时候。”当时是这样兴致勃勃讲的,但谁还记得?就算记忆被拼凑出来了,人到中年,你还会鲁莽到去解决小时候异想天开的后果吗?
《二十世纪少年》一方面很怀旧,但不只是对某个特定时代、也是在纯真与勇气逐步丧失后,对这些性格质地的怀念;另方面却又对现实极具穿透力,当男主角和他的童年玩伴、这群失败中年们,决心挽救世界免于走向毁灭——结果,他们亟欲揭发的野心家,却成了民众眼中的救世主;自我牺牲的,倒成了日后教科书里里万劫不复的恐怖份子。宗教与政治,成了一种集体暴力与恐怖洗脑,也更凸显了男主角孤独英雄的形象。
不过这个故事时空拉得又远又大,电影版的《二十世纪少年第1章》进展到预言中“血腥除夕夜”玉石俱焚的善恶对决,就轧然而止。男主角“看似”牺牲了。《20世纪少年第2章:最后的希望》则跳到15年后,他的外甥女已经长成亭亭玉立却又好打抱不平的高中女生,她坚信男主角并非书本上所写的恐怖份子,而她自己则具备一些不明所以的奇特力量(例如子弹伤不到她,以及能让汤匙弯曲等)。个性使然、加上为了洗刷沈冤,她不但深入“朋友乐园”这个宛如青少年的洗脑加工厂,也站出来面对自己家族的秘密以及继承15年前未尽的革命。
讽刺的是,在这集里我们看到长大后的女主角和游民、帮派、变性人(或扮装皇后)友好,似乎唯有在社会底层挣扎求生过的人,才了解真正的善恶是非。“朋友”不仅压根是个独裁者,甚至自比为神,那场模仿“耶稣复活”的“实境秀”,夸张好笑之余,也成了对竞逐权力的列强、以及服膺权威的民众们的共同调侃。而这场造神运动,却成了人类自取灭亡的前奏。
前文提到,浦泽直树是个极具电影感的漫画家,但这并不表示把他的作品搬上银幕就比较容易。导演堤幸彦和整个制作团队的最高原则几乎就是“忠实”,从场景、服装等背景要件,到角色性格、情节发展等架构,几乎都朝等同原著的路线迈进。不过这里有个难题不易克服,是在于《二十世纪少年》作为连载式的漫画,浦泽直树很自然要在每回(集)提供高潮及悬疑,好吸引读者欲罢不能,当好多回(集)浓缩成一部电影时,如果没有属于自身的节奏,就容易产生“观赏疲乏”的效应。再者,电影虽有转场换镜先天上的便利,但来回反复次数过多,会让某些蜻蜓点水但对前因后果影响重大的角色或事件,叫缺乏漫画经验的观众不明所以。
就像我所谓的男主角,由唐泽寿明饰演的“贤知”,虽然表面上是整个故事最核心的人物,但在本集只出现在回忆部分,以及最后现身,成为吸引观众继续买第三集帐的“诱饵”。《20世纪少年第2章:最后的希望》的主人翁应是平爱梨扮演的“神乃”,而饰演她同学的木南晴夏非常抢镜,加上木讷的帅哥刑警藤木直人、宛如强迫症患者的「朋友」女信徒小池荣子,组成新登场角色。丰川悦司、常盘贵子、香川照之等首集就已出现的演员,则改化老妆,继续加持。陈昭荣也以中国帮派老大一角,客串了几分钟。
若要找出电影真正比漫画有利的地方,应该是浦泽直树在原画里提及过、意义非凡的歌曲(别忘了他还把主角设定成一个想以吉他和摇滚拯救世人的男子),终于可以直接回荡在你耳际,让怀旧与勇气透过音符直冲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