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篷门前的白杨树
帐篷门前的白杨树
张毓新
在我们驻地的帐篷门前,有一颗白杨树,碗口那么粗,它的存在给我们地质队员的野外生活增添了不少的惬意,也有了诸多的情趣和依恋。它没有像茅盾的《白杨礼赞》里描写的那么雄伟高大,也没有挺拔伟岸的气质,更不具傲骨与豪放的特质,因为它就那么一颗,独树一帜。
我们每年出队到这里的时候,它的枝干仍旧是光秃秃的,没有什么风采。等到了五月下旬,才开始慢慢发芽,一直到六月中旬树叶才绿。绿色在这个荒无人烟的、光秃秃的大山沟里是多么的耀眼啊,给人以平安祥和的美和融入大自然的快感。这里的夏天干燥多风,雨水贵如油,时常是晴空万里,烈日炎炎。在骄阳似火的夏季里,清心寡欲你坐在白杨树下纳凉,干燥的风吹过,给人一丝快意,和着树枝叶随风舞动的声,幻想一下蛐蛐的蝉鸣,别是一番情调。当你看着它的身躯时,不由地让你想起阎维文的那首《小白杨》,时而哼上几句,阴霾的心情顿时豁然开朗。到了晚上,当你静静地躺在床上想想心事的时候,耳边只有风吹着树叶的催眠曲。偶尔下雨的时候,雨点敲打着帐篷夹带着树叶随风的舞动声,袅袅似天籁之音,给单调的野外生活增添一丝乐趣和慰藉,这也是大自然赋予的一种生活享受,在喧哗的闹市里可无处寻觅。雨后白杨树显得更加精神,树叶上挂了几滴雨珠,在阳光和雨水的沐浴下,树叶显得更绿了,更精神了。看来白杨树也是需要用阳光和雨露来滋润啊。
我喜欢白杨树,是因为它太普通,太平凡了。在我童年的记忆里,我家庄廓的附近有一片不大的杨树林,直径大多都六七寸,有百十来颗。春天的蓬勃唤醒了所有的植物,白杨树叶好像也要和万物争春似的,争先恐后地抽芽吐蕊了,嫩芽初上时,那颜色也不是绝对的鲜绿,从鹅黄、绯红慢慢转变成了嫩绿,一场春雨后,叶子似乎一下子变绿了。目睹着树叶颜色的变迁,目睹着叶片一点点舒展开来,那鲜艳的绿让人赏心悦目。到了秋天,金黄色的树叶挂满树枝,秋风吹过,飘飘洒洒的树叶吹落在地上,厚厚的一层,踩上去软乎乎的,要比踩在地毯上松软的多,并散发出有点发霉略带苦味的味道。置身于树林间,深深地吸一口清新的空气,再分享一下树叶悄然无声地落在地上和身上的感觉,多么令人心旷神怡啊。此情此景现在回想起来依然是那么的津津乐道。
树叶在阳光的照射下,通过光合作用,把有限的养分输送给了树干,让树干粗壮起来,那一圈圈年轮记载着树叶的无私奉献,多么伟大而无私的奉献啊。落叶归根,腐烂在泥土里的叶子,化作了有机肥,融入黑色的泥土,泥土才是它最后的归宿,带走了原本属于它的美丽。然而,它更具备着能量,它燃烧起来的火焰足够温暖整个冬天。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帐篷门前的这颗白杨树同样也离不开这个轮回。野外的秋天来得早,门前这颗独领风骚的白杨树要比其他地方的树,叶子要黄的更早,落的也更早了。凋落的黄叶逐渐褪色,甚至被人们慢慢的遗忘,但它的从前却是光彩照人,鲜嫩无比的,它把绿荫给了人们,它把营养和生气给了树干,才变得枯黄、瘦弱。离开树干是它无可奈何的选择,也是依依不舍的分别。叶子的飘零承载了凤凰涅槃的再生和梦想。
这颗白杨树之所以伟大,是因为它身处大山,不畏严寒,生生不息;它就那么一颗,抵抗着风浪,不像成片的树林,可以抵御风寒;但它也独享阳光的沐浴,没人和它争夺赋予大自然绿色的大爱和享受阳光的权利。
一场沸沸扬扬的鹅毛大雪,把原本宁静的大山沟装扮的白茫茫一片,清清静静,干干净净。
坐在收队回家的车里,看着方圆几十里就那么一颗在大西北随处可见的就剩下光秃秃的枝干和树身的白杨树时,心里顿时一阵酸楚。又要和你说再见了。
“亲爱的,你寂寞吗?”
呜呼!叶子的离去,是树的无奈,还是风的摧残。
相信在下一个新的轮回,你依然是那么的光彩照人。
2012年12月20日于野外五龙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