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花的女人
爱花的女人有花的世界,花儿绚丽、灿烂、芬芳了,便有这样一双停留在花间的眼睛,顾盼着,搜索着,凝眸着。这双眼睛的神色中不时透出惊喜和欣慰,也蕴藏着些许的嗟叹与惋惜。爱花的女人,她似乎生来与花结缘,随花为伴,四时流连在花丛里,醉卧在花梦中。
我就认识这样一位爱花的女人。她的名儿中含着一个“英”字,也算与花有些渊源了;只是,当我走近她时,她已不再享有花一般的年华,上天也不曾赐予她花一般的容颜。但她的的确确对花情有独钟,乃至于我戏称她为花魁、花精和花仙子。对于我的戏谑之语,她每每抿嘴一笑,眼眸流光:“你怎么笑话我都成,反正我的生命中不能没有花!”我感觉,她这话中没有矫情,更没有做作。她在用心聆听花开的声音,像一条冰冻的河流聆听春天的消息。她把对花的期许,想象成一抹梦幻,映衬在她情感的荒漠,镀亮着她心灵的孤岛。她无时不刻,在祈望着一片花色,不,哪怕一两瓣花影,点染她生命的绿洲,辉映她岁月的码头。
春日里,桃未红,李未白,而她的身影早早出现在公园里、河堤边、山岗上——她在静听花讯传来的声音。她像一个顽皮的小女生,在草丛中、树林里、枝叶间,她把自己的眼睛擦得亮亮的、闪闪的,她要捕捉花开的那一刹那!在一阵阵怅叹和失意之后,她丢魂落魄似地,用她那双小巧芊芊的手试抹眼泪。继而她莫名地悒郁,黯然地神伤:这个春天,来得有些迟,让她全身仍然浸满冬天的气息。直到有一个清晨,她偶然瞥见婆娑的树影间藏着一个小小的花苞、花蕾,她才喜不自胜,仿佛春天终在一夜间降临。多美呀,她走向前,翘起脚尖,将鼻子凑近那花苞、花蕾,闭着眼睛,好像亲吻着她最爱恋的人儿。她幸福得眼波盈盈,眉睫闪闪。在接下来那些花事繁盛的日子,她徜徉在花的海洋,沐浴着花的光泽,温暖在花的怀抱。在烂漫春色中,爱花的女人,她的心也在萌动着、跳跃着。犹如度过一个个漫长的冬季,她的心儿此刻随着花儿一起怒放。花光掠影,剔去了她脸上的愁云,驱除了她内心的阴霾,从此,她尘封的世界涌动着春潮。
盛夏天,花叶扶苏,草木争辉,爱花的女人陶醉在诱人的花团锦簇中,她浅浅地吟笑,她欢呼着奔跑,她端在手里的相机,“咔嚓咔嚓”地,把星星点点、五彩斑斓的花的倩影尽收眼底。一个季节的繁华和热闹,被她全部装进心海。于是,夜夜梦中,黄色的野菊花、粉色的芍药花、紫色的蔷薇花、红白相间的芙蓉花在她枕边次第开放。
爱花的女人,最忌惮清秋的到来。那时节,她放眼望去,四野凋零,花影憔悴,她收了自己的脚步,宁肯把自己关在房中,回忆与花有关的细节,品读与花有关的故事,然后,走到阳台或窗台上,瞧着那一瓶瓶供养着的鲜花出神。花儿虽美,却只得在她这方寸之地开放。倘若没有世上的爱花惜花之人,那它们终究难逃香消玉殒的命运。为了安抚她的情绪,我特地托人带了一枝残荷给她,她如获至宝,将它小心插在破璃瓶中,朝夕相对,祈望这花的生命绵延不息。无奈,这枝残荷不服水土,没几日,便在她的视野中渐渐地枯萎。
冬天的日子如约而至,爱花的女人藏起了爱花的梦幻。她整日面对那些失去滋润的残花败叶,一次又一次把它们郑重夹进了自己的书页,封存在自己的记忆。细数着一个个在寒风中瑟瑟的日子,凝视着一张张在相册里张扬着生命的留影,她若有所悟:“采得百花酿一春,不负百年有心人!”我又笑她:“送你一个“花痴”的绰号吧。”
爱花的女人,爱着花,也爱着自己的生命。爱到最后,她也成了一枝花,暖暖地、萋萋地,开在怜花人的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