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不比女人宽容

　　撰文/圈圈

　　1。

　　我觉得书小树很傻。公司里那么多漂亮女同事，尤其是和他一批进来的实习生小桐，青春又靓丽，可他为什么偏偏对我这么热情？

　　你看，他又买了我最爱的茶记早餐摆在我办公桌上，旁边放了张叮嘱我一定要吃的便条。我把早餐推到一边，喊书小树进来，故意当着其他同事的问他为什么只有一份，这个后辈当得可不称职。

　　书小树的脸色闪了一下，他只是个实习生，赚不了几个钱，哪能宽裕到给部门里每个同事都带呢。

　　他短暂的沉默已经让我达到预想的目的，我把早餐推给他，教训说：可不能随便开小灶。

　　可是第二天，他竟然给全部门的人都带了早餐，只不过我的那份是豪华版。

　　听说他有个师兄在创业开小吃铺，他去给人帮忙，换取早餐。

　　当书小树闪着狡黠的眼神看向我时，我不知道该拿这个小伙子怎么办。我比他大五岁，五年的岁月对于女人来说，无异于一次重生的变化，所以，我和他不会有什么发展，无法回应他的热情。

　　2。

　　可是这个书小树却不明白，他说现在多流行姐弟恋，还说我们一个南，一个北，一个白，一个黑，将来连基因都中和了。

　　看，他想得真多。

　　吃了书小树一星期的早餐后，我的办公桌开始每天出现一大束花，有时玫瑰，有时百合，有时马蹄莲，里面夹着一张卡片，只有两个字：吻你。属名Jack。

　　再接着，陆续有东西送来，施华洛世奇的项链，高级西餐厅的招待券，一对象牙镂雕，当然，还是出自Jack。

　　这个神秘的追求者在部门里火了起来，纷纷羡慕我交了好运，遇到出手这么大方的男人，都赶紧劝我嫁了安心。

　　没人记得那个帮我带早餐的书小树，与Jack一比，他的存在就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周五，我捧着花准备赴约时，书小树在电梯口截住我，他幽怨地盯着我，抓住我的手臂不让我动。

　　我挣脱他的禁锢，揉揉发疼的胳膊，把花推到他怀里：用这束花去约个小桐吧，我知道，她对你有意。

　　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开。

　　比起Jack送半个月花才赴约的我，一束花就哄得眉开眼笑的实习生小桐，不是更好么。

　　3。

　　果然，书小树和小桐约会了，带着那束花，招招摇摇地去了大排档，喝得很尽兴，为此，第二天书小树迟到，被我拎进办公室训了半个小时。末了，我递给他两张情侣包厢的电影票。

　　我说电影院朋友送的，我对爱情片没兴趣，别浪费了。

　　书小树盯了我许久，眼睛都有点鼓，我被他看得很不自在，他猛然扯过电影票撕得粉碎，咬着牙说：别看不起我，你是甩了我，不要摆出一副欠了我要赎罪的样子。

　　我默然地看着他僵直走出去的身体，我知道，他已放弃我。也许，他会和小桐顺势发展，不过，与我无关了。

　　电脑跳出对话框：Anna，到莫斯科去。

　　我嘴角微微一动，那天留下来加班。六点，公司的人都走光了，我走到楼上的资料室，刚拉开门，就被人扯进去，温热的嘴唇覆了上来。

　　完事后，楚风摸摸我的脸：你先下去。

　　什么时候起，这就成了我们的相处模式？以前，我们还会找一处简单但清爽的小旅馆，把彼此脱开了，他兴致勃勃地啃咬我的身体，可是现在，下班后的资料室就成了幽会的场所。

　　我刚要走，楚风突然从身后抱住我，碎吻不断地落在头顶，他歉意地说：这段时间，你知道，我老婆她……她看得紧。

　　我懂，女人对于是否有人动了她的东西很灵敏，就像我，清楚地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昨夜才和他老婆在床上翻滚了一夜。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假如有，也不必用“Anna”这样的暗号。楚风最后吻了吻我：你就像那个迷人的Anna。

　　其实我不愿是Anna，迷人又怎样，她最后的结局却是最让人不忍。只是楚风喜欢，他喜欢那样为了爱不顾一切的女人。与其说我迷人，不如说我对他的爱迷人。

　　4。

　　我没有想到，和楚风的关系会让人发现，那个人恰恰就是书小树，他站在资料室门口，明显在等我们出来。我把楚风催下楼，告诉他我会解决。

　　是的，我会解决。

　　书小树说，他有妻子，他不会娶你。

　　我知道。他的妻子每个礼拜都会来公司，做为经理夫人，带着手工点心犒劳我们。

　　我说，你要去告密么？

　　书小树不满我一脸不在乎，他抓着我的胳膊摇晃：你在当第三者，是错的。

　　错的又怎样，爱上了，哪还管得着对与错。

　　书小树忍不住咆哮：那Jack呢，你为什么不选他？

　　Jack？我就笑，根本就没有这个人，是我杜撰出来的一个出手大方的追求者，用来打击书小树寒酸朴素的早餐。

　　这个事实让书小树崩溃了，打败他的情敌，居然是心上人捏造出来的，他被完完全全地耍了一道。所以，他该恨我不是么。

　　他真的掐住我的脖子，把我摁在墙上，可是很快，他的嘴跟了过来，毫无章法地在我脸上乱啃。

　　接着，我听见衣服被撕破的声音。

　　我没有挣扎抵抗。

　　后来我说：我们做个交易吧，我不告你，你替我保密，如何？

　　书小树不可置信地转过身瞪着我。

　　我舔舔嘴，书小树吻得很霸道，嘴唇都被咬破了，我努力挤出一个笑：现在起，我们就是共犯了。

　　他一言不发地走掉，可是还不忘把外套披在我身上。

　　我确信这个傻小伙还爱着我。否则，不会偷偷跟着我加班，发现我和楚风的事之后，借机要挟楚风就行了，何必找上我。

　　楚风打来电话，问我怎么样。

　　我说没事了，只是想休假。

　　5。

　　书小树在我脖子上留下几道清晰地指痕，所以我不得不呆在家里上网看碟打发时间，网络上在热议15年前的爱情大片《泰坦尼克号》要上映3D版，叙利亚又要打仗了，李冰冰穿了件不足一两的衣服……

　　最后关了电脑去看书。

　　这些年，唯有《Anna Karenina》放在我身边。认识楚风之前，我并不知道Anna，可是楚风说，历历，你该读读。

　　所以，我就读了。只要是他期望的，我都会去做。

　　可是书小树却说这是畸型的爱，应该放弃。

　　此时，他就坐在我面前，穿着我不合脚的布拖鞋，想拯救我，给我一段明媚健康的爱情。

　　他说成为共犯时，我们已经打了平手，所以希望现在，我能给他一个机会。

　　书小树说得一本正经，不知为何，让我想到小时候玩的过家家，虽然想来幼稚，却忍不住怀念。

　　我不知道怎样才算健康正常的爱情，书小树只是每天不厌其烦的缠着我，下班就跟在我身边，他想破坏我和楚风相见。

　　他所不知道的是，楚风的岳父病了，他要赶去医院当孝子。这家公司当初就是他岳父资助的，他不可能不管。

　　书小树以为我会寂寞，他拍着胸脯说不会让我感到单调。

　　我说你真傻，小桐那么好，你为什么不要。

　　他只说了一句：因为她不是你。

　　多么动人的情话，我差点被感动了。

　　6。

　　书小树做了许多事，那些事，是有妇之夫的楚风永远不会为我做的。

　　他明目张胆的姿态就像我属于他，但是怎么可能，我和他只不过是共犯之间的一点小游戏，哪能当真？

　　我宣布“game over”时，书小树拒绝接受，他哀求道：你就有没有一点点被打动么？

　　我不说话，甩开他的手往后退，可我忘了后面的扶手电梯，整个人往下掉。书小树扑过来抱住我往下滚，停下来时，他额头上都是血。

　　书小树勉强伸出手摸我的脸，鼻腔传来他手中的血腥味，他说别哭，进这家公司遇见你，是我这一生最幸运的事。

　　经他的话，我才发觉自己哭了，连声音都发不出。

　　所幸的是，书小树没有生命危险。在医院的走廊上，小桐奔过来先给了我一巴掌，然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地坐在地上说：你要好好待他，你都不知道他有多苦，他为了你，为了你……

　　要说我毫无感觉那是骗人的，那晚我守在医院，他还那么年轻，却因我经受了那么多波折，我吻了吻他的额头，想为他做点什么。

　　我要做的事就是跟楚风说结束我们的关系。

　　他很惊讶：你爱上那个毛小伙？

　　我迟疑地摇了摇头：不，不是，只是，我不爱你了。

　　楚风咆哮着一定要让我后悔。

　　可他不懂，一个被关在笼子里的鸟，一旦飞去外面，它还会贪恋笼子里的鸟食么？

　　书小树给我的，是正大光明的坦然，我不必顾忌身边男人还要回家，不必担心被谁发现，再说得深一点，也不必控制自己不在他身上留下痕迹。

　　我说书小树，如你所愿，我已经结束畸型的爱情了，所以，游戏可以over了。

　　书小树不肯相信，既然我能离开楚风，为什么不能和他在一起。

　　7。

　　我说我跟你讲个故事吧。

　　五年前，我跟书小树一样大，那会我刚被男友抛弃，为了他，我大学休学去打工供他读博，谁知他有了工作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甩了我。

　　我想不通，绝望得想自杀。我选的地点就是楚风公司大楼的天台，他习惯在天台吹风，就遇见了寻短见的我。

　　他救下了我，知道原委后他给了我一份工作，安排我自考，他让我爱他，有了爱，我就会远离死亡。

　　我是个为了爱拼命付出的人，书小树和我太像了，看着他，就像看着自己。

　　你看飞出笼子的鸟，虽然离开了，却依然爱吃在笼子里喂的食物，就连吃食的姿势都一样。

　　所以，书小树不是我的选择。我说谢谢你陪我重温一次过家家。

　　他不可置信的样子一直盘旋在我脑海，最后愤怒涌出来浸满他的脸：过家家？只是这样？

　　8。

　　东大竞标的企划会上，出现了两份相似度高达90%的企划，其中一份属名是我，只是我知道，那份企划被人掉包了。

　　我百口莫辩，楚风冷冷地说：孙历历，你是自己走人，还是保安请你？

　　这就是个陷阱，我跳得毫无知觉，可当我知道书小树顺利留职，并且被楚风委以重任时，我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为了方便照顾书小树，我常把电脑带去病房，只有他，能换掉我的资料。

　　我并没有怪书小树，倒是小桐，得知后，替我大抱不平，说看错了书小树。

　　其实，我能理解。书小树是在得知我不爱他，也不会爱上他之后，才这么做的。

　　男人并不比女人宽容，他们会找准机会替受过伤的自尊复仇。

　　你看楚风，在我失业后不忘发来一条短信来嘲笑：这就是你的选择，愚蠢！

　　我是愚蠢么？离开楚风，拒绝书小树，成了他们共同的敌人，落得这样的结果，我并不意外。何况书小树早就说过他家庭的困难，上高中需要花钱的妹妹，躺在床上的母亲，还有安了义肢的父亲。与楚风合作能改善家里的清贫，又能报复我，一箭双雕，为什么不？

　　但我不后悔这样的决定，我默默删了短信，把泡面吞得砸砸响，继续看电影。

　　是一部老片《泰坦尼克号》，Jack对Rose说：赢下那张船票是我一生中最幸运的事。

　　多熟悉的一句话，我努力把面塞满整个口腔，好让自己没有余力做别的事，比如，哭泣。

　　可惜，书小树不是Jack，我也不是Anna。

　　我们都无法演绎别人的爱情，所以我扔了那本《Anna Karenina》，再也不看《泰坦尼克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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