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浴》——悲剧就是把美好的东西撕碎给人看
发布时间:2022-01-08 16:07:14
一部反映知青的影片,一部纯粹的悲剧。特殊年代里发生的并不特殊的故事,曾勇夺98年金马奖7项提名。
电影很快进入主题,在开始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里,主人公文秀就登上了前往内蒙的征途。缓缓开动的卡车上,秀秀透过卡车帐篷的空隙看到了下面来送行的父母,本来愉悦的笑脸突然挂满泪水,那一刻,或许她隐约预感到了自己灰暗的未来,心中不是不怅惘的。
到了内蒙,在奶粉场工作了几年的文秀又被分配到大草原上去跟老金学放马。老金在影片中被塑造成一个善良淳厚的牧民,在两人的相处中,他对秀秀的感情在细节中流露:他为她跑到数十里以外的地方去打水喝;他为她在草原上挖出水池让她沐浴;在听到她哭着说想要回家时,他手中的木柴砰然落地……就这样她们度过了半年的时间。按照场部原先的许诺,六个月后他们就该接文秀回去。数着日子过的秀秀在要离开的一天穿上自己最漂亮的衣服,围上了一直贯穿到影片最后的红丝巾。就像所有的故事发展一样,她并没有等到来接她的人,而她也在一天天的等待中变得焦急和无措。
当剧情发展到这里时,罪恶开始了。
为了早日回到成都,在回家的强烈愿望和一个苹果的引诱下,文秀失去了自己的童贞。当她颤颤巍巍用一双小手接过那个苹果时,她还不明白即将付出的是多么大的代价。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我们很容易看出那是怎样一个骗局,而一心想着要回家的秀秀却执着愚昧地让人心疼。骗局还在继续,她的那些只有付出而没有回报的所谓“交易”还在继续,当她告诉老金“一碗水要端平”,跟老金分析利害关系的时候,曾经在蓝天白云下奔跑的纯真女孩儿已经消失。随着她被数不清的男人蹂躏,文秀也渐渐变得麻木。情理之中地,当她付出了那么沉重的代价,她还是没能回家。终于,她怀孕了。在长时间的忍耐后,沉默的老金终于爆发了,他带着披头散发的文秀找到场部要为文秀讨个公道。可想而知,那些龌龊的男人怎会出来承认。在卫生室里,在医生鄙夷的眼神和刻薄的对话里,秀秀虚弱地躺在血泊里。而此时,她已完全麻木,苍白的脸上丝毫不见泪痕,任何什么都已伤害不了她,她想要的只是回家。所以当手术后,一个男知青信步走进她的病房时,她都没有发出半点声响,只剩下老金在外面发出让人撕心裂肺的叫喊。
影片的最后也是文秀生命的结局,在老金的注视下,她缓缓地编起头发,系好红丝巾。那条红丝巾始终是绿色大草原最艳丽的一抹,但再明亮的色彩也渲染不了她黑色的青春,在特殊时代背景下注定要被牺牲掉的青春。秀秀终于站到了天空下,一如她之前纯真的模样。老金端起了枪,瞄准了她,对着枪口,她现出最后一个微笑。随后,枪响了,镜头被转移,直指天空,数只鸟儿在自由飞翔。终于,秀秀解脱了。
那是一个不可想象的可怕的年代,所以当这部影片出现在金马奖的展播台上时,可以想象海峡另一侧人们的好奇。这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岁月,亲身经历过那段历史的人记忆中注定保留着伤疤。当大批热血沸腾的青年在毛主席的教导下,“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他们幻想的也许是美丽的草原,明媚的生活,然而,现实却让他们牺牲掉了可以牺牲掉的一切,青春,甚至生命。
米兰·昆德拉曾在《玩笑》中这样写到:“青春是一个可怕的东西:它是由穿着高筒靴和化妆服的孩子在上面踩踏的一个舞台。他们在舞台上做作地说着他们记熟的话。历史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它经常为青春提供一个游乐场——年轻的尼禄、拿破仑,一大群狂热的孩子,他们假装的激情和优质的姿态突然真的变成一个灾难的事实。”于是又有后人这样评论:文化大革命正是历史为青春提供的一个‘游乐场’,中国的红卫兵一知半解却狂热地相信人们教给他们的革命雄心壮志,以及相应的豪言壮语,决心横扫一切牛鬼蛇神,把中国改造成纯而又纯的革命圣地,成为世界革命的基地和中心。——他们把中国传统的浪漫主义乌托邦理想与中华民族中心梦发挥到了极致。然而,也正是这‘一群狂热的孩子’,他们既是真诚又是虚假的‘激情和幼稚的状态’,却真的‘变成一个灾难的现实’……是的,这是历史与命运跟他们开得一个玩笑。
小虫的配乐也为影片增色不少,它成功地为电影营造出一种悲凉空洞而又无可奈何的氛围。尤其在影片的最后阶段,背景音乐《葬爱》更是将这种气氛推向了高潮。于是影片一举夺得金马奖最佳电影主题曲也不觉意外,而女主角文秀的扮演者李小璐也成为中国最年轻的影后。当年凭借《都是天使惹的祸》人气一路飙升的李小璐,随后的几部戏总给你一种戏路打不开的感觉,直到后来《奋斗》中杨晓芸的角色,才让她的形象有所突破。但是这部她真正意义的第一步电影却比她之后那些作品都更有深度,小小年纪表演却不觉生硬,甚至有种拿捏自如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