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经典观后感10篇
《夜风》是一部由菲利普·加瑞尔执导,凯瑟琳·德纳芙 / 丹尼尔·杜瓦尔 / 夏维尔·毕沃斯主演的一部剧情类型的电影,特精心从网络上整理的一些观众的观后感,希望对大家能有帮助。
《夜风》观后感(一):痛苦早晚要人命
赛尔吉在五月风暴三十年之后才选择自杀,他挺过了监狱、挺过了电击治疗、挺过了爱人的去世。却在自己成为了一个知名艺术家之后,在一个比以往更自由更好的年代自杀。
巴普洛夫狗
赛尔吉在过去十年二十年中一直在遭遇一些痛苦的事情,在生命相当长的一段岁月里灾难一直伴随着他,有一天一切灾难都消失了生活变得平静,可痛苦却再也挥之不去,正是帮助赛尔吉度过过去无数艰难岁月的抵抗痛苦的能力最终杀死了他。
《夜风》有一种催眠致幻的效果,可能需要有过痛苦体验的才能感同身受。
《夜风》观后感(二):转帖note
转自zearq的评论:
赛尔吉在五月风暴三十年之后才选择自杀,他挺过了监狱、挺过了电击治疗、挺过了爱人的去世。却在自己成为了一个知名艺术家之后,在一个比以往更自由更好的年代自杀。
巴普洛夫狗
赛尔吉在过去十年二十年中一直在遭遇一些痛苦的事情,在生命相当长的一段岁月里灾难一直伴随着他,有一天一切灾难都消失了生活变得平静,可痛苦却再也挥之不去,正是帮助赛尔吉度过过去无数艰难岁月的抵抗痛苦的能力最终杀死了他。
《夜风》有一种催眠致幻的效果,可能需要有过痛苦体验的才能感同身受。
《夜风》观后感(三):那辆飞驰在风中的红色跑车
看着那辆飞驰的红色跑车,倾听着绝妙的配乐。
我们还要求一部电影带给我们什么呢?
电影作为艺术首先必须是美的,完全侵占心灵的美。
其次是语义分析,以便更了解导演的意图。
如果说电影画面的剪辑,台词对白的设计都是导演的遣词造句,那么必要的语义分析无疑是应有之义。
1、“未完成的宫殿”
片中塞尔吉带保罗去看一处被他称作“未完成的宫殿”的地方,并称其中有他的一间房间。
一方面,这里也许在暗指导演对主题的呈现方式,是一种类似“添砖加瓦”式的叙事风格。
另一方面,“未完成的宫殿”同时也指向主题,即革命,确切说是法国68年的五月风暴,作为经历过革命洗礼的一代人,还并没有走出他的“房间”,虽然他已经意识到这座“宫殿”的内部是有毛病的。
2、废弃建筑与羊群
看到这个画面时候,我首先想到的是海德格尔所说的场所的聚集性,所谓聚集性就是一个场所是聚集了天、地、神、人的四重体,当然这有点题外话。就电影本身来讲,这座建筑聚集了羊群和塞尔吉两者,如果要做一个牵强附会的解释,可以说羊群象征着类似保罗一样迷惘的一代。塞尔吉随后问保罗:“你喜欢这个房子吗?”保罗略带戏谑的回应:“你要买下来安度晚年吗?”如果附会一些解释,毋宁说这座房子就是历史本身,保罗对待历史的态度无疑是玩世不恭的,他对于塞尔吉经历的革命充满好奇的仅仅是那份革命的激情,而无关历史。
3、海伦丈夫谈论的体育精神
这样一个看起来略显突兀的情节,一个打酱油的角色,却并非无足轻重。海伦丈夫说到两点:一是更本质更内核的体育精神,并且有一种它在内部死亡的真相;二是诗人、艺术家的痛苦基于一种觉得其他的什么比自己好的判断。可以说前者追求的是自身的极限,而后者追求的是自身以外的东西。这两者恰恰象征着海伦的丈夫和保罗,海伦在两者之间徘徊,在写给保罗的字条里说道“像有了翅膀......飞了起来”之类的话,同时,海伦与保罗的关系又是看不到未来的,或者说是没有未来的。如果说海伦象征的就是革命本身的话,这样的革命榨干了自身却毫无指向,只能说它是在内部死亡。
4、红色跑车
还是想提一下那辆拉轰的红色跑车。
对于塞尔吉而言,如果仅仅是一件代步工具,没必要这么拉轰吧。
他跟保罗间有一段争论是关于开车和驾驶的。开车这件事无疑是对他有特殊意义的。
做一个大胆的假设,就假设这辆红色跑车就是他革命的激情。在保罗的不断追问中,从起初的冷漠应付,到起伏的情绪波动,他的革命情节被唤起,并有了很痛苦的反映,第一次是对着暗处的栅栏喘息,第二次是对着路边的树林调整呼吸。路途中几次加油似乎也有所指。
5、中国餐馆
最后出现的中国餐馆,无疑在映射受毛主义影响的一代人,保罗作为五月风暴后的一代人,无法理解这种情结,所以表现出了极度不适,故而离开。塞尔吉则甘之如饴,这无疑是一种革命情结的重温旧梦,与海伦的对话也无一不是在印证这种猜想。之前保罗问道,塞尔吉是否和妻子做爱,塞尔吉提到“神圣”一词。而最后与海伦的一夕欢愉,无疑是保罗心中的圣物走下了神坛。之后,塞尔吉选择了自杀。
片中的三个人物:
1、塞尔吉
代表经历了五月风暴洗礼的一代人,有革命的激情,对革命也有所反思,有坚定的信念,也有赴死的勇气。革命对于他来说无疑是神圣的,他的妻子在一定意义上也是在表征革命,塞尔吉自杀后,有一个细节是掉在地上的照片是反面的,上面写了几行字,不懂什么意思,不过是否可以猜测说翻面的照片意味着塞尔吉至死无法面对革命。当然这有点过度推理之嫌。总之,革命在离他远去。
2、保罗
代表五月风暴后出生的一代人,对革命充满向往,没有信仰,迷惘,及时行乐以掩盖自身的虚无。
3、海伦
如果说海伦就是“革命”的象征,而非个体的人。革命就同时包含着体育精神和诗人、艺术家气质。片中保罗提到海伦想同时拥有丈夫和保罗两个人。而塞尔吉和海伦的一夕欢愉,就可以完全理解为塞尔吉与革命的重温旧梦。同时,海伦象征革命,也可以说明革命的特征往往是感性多于理性。
那辆飞驰在风中的红色跑车,已离我们远去。
《夜风》观后感(四):观影笔记——《夜风》
法国社会学家戈夫写了一本书来阐述法国1968年5月的社会运动。这本书的名字翻译为《1968年5月,无奈的遗产》,而法文书名的原文是l’héritage impossible,字面的意思是“不可能的遗产”。“不可能”也好,“无奈”也好,从中可以瞥见法国人面对这一历史的尴尬,对于这场四十多年前蔓延全国的且至今无法忽视其影响的事件,人们仍旧消化不良。
《夜风》展现的是一个具体的“消化不良”情形,里面有四个人物,塞尔吉,保罗,海伦,海伦的丈夫。
这部电影运用象征手法讲述革命,不仅仅人物具有象征性,里面同时充满了隐喻元素。精彩的关键不在于此,而在各个元素之间如何在电影里互相发生关系。
“跑车的红”是电影里第一次出现的红色,这个颜色在电影里是“革命”的隐喻。但导演并不着急对此做解释,直到海伦最后一次出场穿了与车外壳颜色一样的红风衣——这也是突然出现的一个隐喻(在此之前海伦穿的都是黑色外衣),三个人去的中式餐馆也有着同样红色的背景墙,隐喻才随之演变成明喻。
海伦似乎在朝着某个方向等待,跑车穿过一截黑暗的隧道,又驶过弯曲的城市街道朝某个方向开去。镜头间两次交叉剪辑,在时空中海伦的红色与跑车的红色慢慢接近,释放的那一刻导演再一次控制了观众的视野(他在影片中多次如此),跑车驶出屏幕框的下线,虚化的画面传出刹车的声音,随后切至海伦与车共存的画面:半个身子的海伦与半个身子的车,两块红相遇。
这两块红间的关系,更早地时候便悄悄地开始了。海伦割腕,他的丈夫和保罗搀扶挣扎的她,并把她拉到床上,这时突然出现一段短暂的钢琴配乐,可以看做是第一次暗示。配乐是这部电影中重要的叙事手段,影片开始不久后,保罗和塞尔吉开着跑车行驶进公路,钢琴声第一次响起,钢琴的伴奏是属于塞尔吉的,片中他单独出现的镜头许多都伴随着钢琴声。
在69分06秒,塞尔吉在加油站小卖部的玻璃窗后,钢琴声突然有力地启动,几乎是同一时间,塞尔吉不安地回头。配乐本是画外音,但这里的处理却造成一种钢琴声扰动他,并与人物行动合而为一的效果。音乐一直持续,一直到穿红色风衣的海伦独自出现在楼梯里,开灯,熄灭烟头,坐下来在小本子上记些什么(这也是很有趣的一个细节,海伦第一次出场与保罗约会前也曾这么做)才渐渐结束。这段由重音突然导入的配乐中有弦乐器带有滑音的拨弦声,蕴含着紧绷、不安、蓄势的情绪。至此,两块红色虽然在时空上相距遥远,蒙太奇手法已经在彼此间构成直接联系。
从钢琴声起,两块红色开始进入相遇阶段,直到真正相遇的那一格,起初是含有推动的不安,随后海伦等车时貌似方向不明的徘回,再后来交叉剪辑伴随着平静而舒缓的钢琴声。节奏上仿若不明的情绪最终明确。(影片的出色的节奏感不止体现在这一处)
在中餐厅中,保罗感到不适,并最终离开。这是他面对革命语境的反应,他并没有参加革命,如他自己所述:我不想冒太大的险,我更像是个无政府主义者。这是他面对真正的革命时的态度:回避。尽管在整部影片中他都对1968年的事件充满了兴趣,并渴望更多更近地了解。他对革命的热爱就像他对毒药的依赖,热爱革命这样行为本身给予他自己身上所缺乏的能量。海伦自杀事件后他逃离巴黎,和塞尔吉开车到半夜,暂时停靠休息,他到一家酒吧,听五月风暴的亲历者对他说些什么,并对此依依不舍,已至别人不愿说了,他仍旧渴望:当时的那种狂热,再跟我仔细说说,我想这会让我找回方向。
再看他与海伦之间的情人关系,也有着不明确的迂回态度。海伦表述为:现在,是你退却了。他对海伦的热烈情绪报以冷淡的回应,第一次离开巴黎前不愿和她一起多共度一些时光,推脱有许多事情要准备但只能说出类似“比如准备一件大衣”这样干瘪的例子;海伦抱怨他不够在意两人的关系时又安抚她“我想过,我为你想过很多复杂的东西”;他拒绝海伦给他的支票但还是接受了。
他与海伦之间的矛盾与“未来”有关,海伦一面强烈地依恋着他一面冷静清晰地对他说“未来不是和你在一起”。如果把海伦看做“革命”的象征,保罗身上有着年轻的活力,这是海伦所迷恋和渴求的;只是保罗缺乏有力的激情,这使海伦不安,无法满足。这也说明了为何保罗一直对“革命的狂热”有着渴望,然而他自己无法拥有。“我们感到很迷惑,因为很多跟我年纪相仿的人从来都不会掀起什么运动”。
保罗更像是找不到信仰的一代人,用酒精和毒药麻痹自己,逃避;他们无力面对,只有选择逃避。他无法理解塞尔吉口中“圣神的”一词的含义。
保罗第一次见到红色跑车的镜头即充满隐喻,首先是特写,屏幕里的他正伸着头观望车子的内部;随后镜头是全局,他绕着车身端详着;视域又一次扩充,上升为俯视视角。塞尔吉出现在画框的右下角,镜头呈现的是他在高处看着保罗观察跑车。
塞尔吉伴随着扩展的视角出现,这是他的首次出现。他站在一栋还处于水泥胚子阶段的建筑物的内部,并站在不同的地点凝视着远方,思索。他走动时,穿梭在建筑物的结构之间。他带保罗去一间未完成的宫殿,并说里面有自己的一间屋子,站在里面抬头仰望,对保罗说:有问题的是它的内部。这一情节很像他与五月风暴关系的隐喻。五月风暴是一次目的不明确参与者结构混乱的运动,他参加与其中,知道问题存在于内部。
海伦的丈夫只出现过一次,并且声音先于他本人的形象出现,他谈论体育,说自己具有体育精神,并强调是“体育的内在”,提出一种“内部死亡的真相”。“我很有体育精神,我说的是体育的本质,是体育的内在,他的方式和精神,还有它的痛苦,还有他对自己的看法,你知道它有一种真相,那是一种在它内部死亡真相,是一种从未被发现的真相,从来没有人明白,但一天一天地流传下去,并且被认为是就像它清楚地呈现出来一样。我经常跟别人对比,那些经历了生活的人,他们怀着自己不是别人的遗憾死了,有些人作为诗人,艺术家,觉得很痛苦,他们这些人很遗憾自己为什么不是运动员,他们有自杀的可能,在他们认为别的一切比他们要好这个判断面前。”这段话似乎是在说运动员和艺术家两种不同的世界观,而他自己是持有运动员世界观点,即接受自己的“内在的死亡”。
第二段他主要谈论的是政治派别和五月风暴,他对保罗说:“如果你愿意,可以说成右派无政府主义者,因为当时所有的人都是左派的,包括那些应该成为右派的人,但那不是为了生存,完全不是,当然所有的知识分子,所有人都是左派的,那是战争的后果,在六年之间发生了可怕的事情,但事实上大家都是这种态度,他它使许多人找到了光明,当然,很多人都被牵涉进去,还有很多其他人只是受到了影响,也许就是左派的人,是的,他决定以他的方式生存下去,过知识分子的生活,并且牵涉进这一切,在这种情况下,不,没有一种团结的声音,确实,但这让每个人都感兴趣,包括所有个人,然后,他自己生活,没有友谊,而且很有意思的是,在结婚之前,他对他的妻子说:我不能给你奢侈的生活,但我会让你认识更多的朋友。”这段主要说了两个方面,一是关于左右派,他把右派和无政府主义看作是一派,叫“右派无政府主义者”,同时他认为革命时应该是右派的人也成为了左派,即革命的派别是混乱不清晰的(这与塞尔吉所谓的“问题在内部”指向相同),他的形容是“没有一种团结的声音”,革命结束后受到影响的是“左派的人”,即像塞尔吉这样的人。(他自己对此含混的状态,采取的也是含混的态度)
谈话的后半部分反复提到一个具体指称“他”,很像说他自己的态度,“他决定以他的方式生活”“他自己生活,没有友谊”,但接着又出现了一句表面上自相矛盾的话,即他对妻子说的话,“我不能给你奢侈的生活,但我会让你认识更多的朋友”,“没有友谊”和“更多的朋友”看起来矛盾,根据语境可以理解为这里的“朋友”不具有“友谊”性质,仅仅是结识更多的人,“牵涉进这一切”。
海伦的丈夫持有的生活态度为接纳一切,不管它们是什么,也不论各部分是否互相排斥或不相协调。他不像艺术家和诗人那样下价值判断,并接受自己内部的死亡状态,即不存在统一价值体系的状态。
也因此,他虽然经历了革命,但并不为自己的经历痛苦或迷茫。保罗和海伦对他有着不同的反应,保罗被他的论调所吸引,而海伦具有强烈的革命性,无法忍受他不以为意的态度,在他的谈论中不适,焦虑,并且爆发——自杀。
海伦身上是迷蒙的革命性,即渴求革命的状态,而塞尔吉则是清晰纯粹的革命者。在1968年五月风暴中,参与革命的人大多类似于海伦,塞尔吉这样的人是少数。他对性的态度即突显了他的独特性,五月风暴中性解放也被看做是一种运动的方式,而他和妻子却是从不做爱。他有着明确的理念,而非仅仅狂热,“我是一个革命者,革命者就是要发动革命的”。
与海伦的丈夫截然相反,塞尔吉因为自己的“内部”十分痛苦,仔细回忆革命的经历会唤起不适,影片里,随着他和保罗的交谈深入,他不适的症状渐渐突出,打算自杀被保罗撞见,对保罗说了当年的经历,随后他有整整一个晚上在河边和街道上行走,此时的配乐以吉他的散乱的弹拨为主,传达出不安稳的心境。保罗对于革命的好奇仅仅停留在狂热状态,从停靠休息的酒吧出来后,他对保罗说:“我觉得你像个笨蛋。”
塞尔吉难以自我解脱,即使他和海伦做爱,重温革命。只是重温经历革命的激情不但无法帮助他解脱,反而使他走向了毁灭——在这之后他便选择了自杀。短暂的激情再次退却,他要面对的,比原先的更为可怕。人经历第一次幻灭,即使痛苦,还能残存希望;同样的幻灭再次出现,足以摧毁一个坚强的人。
激情是美好的,这美好同时预备了可怕;革命时你鲜血流尽,和平时你寸步难行。
《夜风》观后感(五):《夜风》四题
1、塞尔吉与建筑;
这层关联,似乎是导演的故意安排。比如在那不勒斯的雕塑展上,塞尔吉独自在一个楼层,远眺模糊又朦胧的地中海,包括那个房子也是空旷得厉害,像是个废弃或者仅仅筑好框架的楼房,也许从这个镜头开始,塞尔吉的“自我解脱”之旅,就被赋予了建筑的实在性。也就是说,通过导演在人物和建筑之间的关联影像,人物的情感浇筑在建筑里,这个时候,所谓的情节性的冲突呀、陌生角色的介入呀、事态的扭转呀,等等,在一般电影里用来改变、缓和和铺垫人物情感的因素,在《夜风》里蜕落下来。再比如某天早晨,塞尔吉喝完咖啡,去一幢不知是什么的建筑里,隔着一排栏杆,对着似乎是地下贮藏室,有些孩子的嬉闹声和其他的声音,塞尔吉调理着呼吸。还有个类似的:在路边停车稍作休息,保罗在车子里,塞尔吉在一小片树木的地方,呼吸局促。
从电影手段上来讲,“新浪潮”之后的一代电影人,更擅长于挖掘电影的材料,并努力使这些材料和人物之间达成一种共时性:比如在影片里,建筑、汽车等,和人物一起到来,和人物的情感一起律动,并不存在空荡的建筑或者闲置的汽车。这不得不说是对所谓“作者电影”的一个反抗,从隐约的关系上来看,作者电影其实是不存在的,因为不仅电影里没有“作者”,在电影外,也没有“作者”,有的只是电影。毋宁说,Philippe Garrel的电影是一种提前到来的电影,它的结局性在影片一开始就以巨大基底的形式呈现出来,只是观众总在影片快要结束时候或者结束之后才意识到这一点。就是在这一点上,作者电影努力展示和打造的,恰恰是Philippe Garrel电影的基底,而且作为基底,它除了提前到来,还坚持无声。于是,你可以在影片中看到过于大量的空镜头、一些对建筑、对路、对静物的处理。这也就是为什么大部分人看这部影片,会觉得人物和叙事过于突兀和跳跃的原因。因为他们希望跟着影片铺垫和叙事一步步接近的东西,导演却提前交付个干净,那么接下来的自然不是叙事学的,而是电影学的。
塞尔吉与建筑的关联,倘若原谅我的某种过于牵强附会的分析解释的话,不无一种相互投射和相互阐释的嫌疑。我举个例子:塞尔吉带保罗去看一个没有完工的建筑,保罗看着说:“真不错,这是什么?”塞尔吉说:“未完成的宫殿。”后来塞尔吉又补充说,这里有他的一间房子。保罗于是就说,你真有毛病(居然买这样地方的房子)。然后两个人走进塞尔吉的房子里,塞尔吉回应保罗说:“我没毛病,有毛病的是它的内部。”接着镜头展示那些龟裂剥落的墙壁,还有一些墙画,尽管残破,但不是特别难以辨认,其中一个画像是手拿苹果的维纳斯。这个片段在下面我还要提到,因为在影片里,这里所演绎的内涵后来又被提到了,就是海伦的丈夫表述体育精神那个片段(“那是一种在它内部死亡的真相”)。而另外一种意思,我觉得跟电影的情感构成有关。
有一个片段:镜头一切换,塞尔吉就在一幢破败且已经废弃的建筑前面,一条小道上,道路上全是放牧的羊群,羊们脖子上的铃铛叮叮作响,塞尔吉、建筑处在镜头的远景,然后塞尔吉从远景到近景,穿过羊群,走过来。在这个片段里,建筑和塞尔吉之间达成一种沟通,即建筑和角色的沟通,我可以揣测:塞尔吉在这些破败的建筑里,可以得到一种对他而言,延缓死亡的宁静;但就像守着一枚定时炸弹一样,这样的宁静充满了恐惧。于是才有那么一句问话:塞尔吉问保罗:“你觉得这仍然是个好的国家,可以生活下去?”塞尔吉在68运动中,被打压,被送进精神病院,然后一直过着逃离的生活。即便是最终运动已经过去了,塞尔吉仍是在逃离中。对于一个革命者来说,生活是遭受质疑的,所以影片中大段大段空镜头里的一般建筑、道路等,在塞尔吉的自我世界里,无不彰显一种难以抑制的对抗。这样,建筑,作为普通的建筑,在Philippe Garrel的电影里,成就了一种末世革命激情色彩。也就是在这个意义上,我才说,建筑,那种不断出现的废弃的、破落的、未完工的建筑,构成一条无比坚实的“自我解脱”线索。联系到前面说的提前出现的基底和结局,塞尔吉从一开始就是一个最大数值的绝望,如果观众去追索这个绝望,并试图在以后的镜头里捕捉电影对这个绝望的诠释和解释,那么无疑收效甚微。我们只看到塞尔吉一次又一次地开始行为“自我解脱”这件事,直到影片结束,塞尔吉真的死了,我们依然没有获得那个诠释和解释。
【备注】这种基底前至的现象,在一些自我重复的导演题材里很常见,比如伯格曼、比如蔡明亮等,Philippe Garrel的电影也是不断地重复自己,但我不准备花费精力来分析这种“自传契约”式的创作,或者说,我分析的是这种创作带来了什么。
2、海伦的丈夫谈体育;
比较而言,海伦丈夫的一大段论述,算是影片里最让人费解的台词。他一出场就处于语言的旋流中,而且思索跳跃,语词不时含有暗射。如他所说,他是有体育精神的。这个意思并不是说他如何爱好锻炼和运动,而是“体育的本质,体育的内在,它的方式和精神,还有它的痛苦,还有它对自己的看法”。那么究竟是什么意思呢?海伦的丈夫在影片构成中,仅仅是一段语词,其中涉及海伦、68运动、左派和内部死亡。我就先从内部死亡说起,因为前面已经提到了,这个在塞尔吉世界里的象征性慰藉,在海伦丈夫的世界里,我觉得如他自己说说的,其实就是一种抽象的内部。这种抽象的内部,构成一种内在的哲学,用来疏通自我。
他接着对保罗说到:“你知道它有一种真相,那是一种在它内部死亡的真相,是一种从来未被发现的真相。”“那些经历了生活的人,怀着自己不是别人的遗憾,死了。”“有些人作为诗人、艺术家,觉得很痛苦,他们这些人很遗憾自己为什么不是运动员,他们有自杀的可能,在他们认为别的一切比他要好这个判断面前。”从这里再回来内在哲学,运动员有一种跟自身内在沟通的过程,以不断地打破自身局限;不同的是,诗人、艺术家却要向外界寻觅经历,并试图突破自己的创作。这就是海伦的丈夫所说的“一种在它内部死亡的真相”,因为诗人、艺术家已经从与自身内部沟通的链条里失落下来,他们在变动的挣扎里,无法返回自身,对于他们所追求的,永远在一个外部。所以他后来提到左派的时候,一针见血地说出了自己的政治观点:“没有一种团结的声音。”在看似自由的外部联络里,自身反而难以操持,以致最后他不无影射地说一句有意思的话:“我不能给你奢侈的生活,但我会让你认识很多朋友。”这句话的严重性,是在海伦身上体现出来。而在海伦丈夫身上,恰恰成了一种自我解脱的哲学,也就是在这样认识里,他容忍着妻子的外遇。
3、海伦与割脉;
海伦的丈夫对保罗发表完那通高谈阔论之后,他对保罗说,请随意,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海伦已经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了。其实在之前,海伦的丈夫正在大谈体育精神的时候,海伦中途播放一个唱片,来打断这场谈话。那么丈夫的这通言论对于海伦意味着什么呢,以致她要割脉寻死?首先我们回到影片开始,海伦去保罗那里,她自己写的小日记,她写:“当我们认识的时候,我就像飞了起来。”这句话在后面的镜头里又以另一个比喻句式出现了一次,就是在最后,海伦和塞尔吉欢愉之后,海伦说:“结婚三十五年跟一个年轻的男人做爱,真的很不错,我感觉长出了翅膀,觉得变年轻了,变得强壮了,吸收了别人的年轻精力,向他倾诉一切,然后一切都不一样了。”飞和翅膀,在精神分析里,构成一个逃离的主题。当然,这个主题可以有多种多样的演绎方式,但在海伦这里,就是爱欲。可能这个时候,我们就更清楚海伦的丈夫那段话里看似含糊不清的句子,比如他说的,“怀着自己不是别人的遗憾”。请允许我在这里,再次回溯到1小节“塞尔吉与建筑”里所说的电影材料,在我们的周围,自我延伸受到极大的限制,比如塞尔吉。那么,海伦也是如此。她并不是不能接受一个家庭的完美与和睦,而是家庭的基底提前崩坏,她不得不反问自己,到底要找什么?而她的丈夫是个典型的温和派,他不仅接受了这场家庭变乱,而且还轻而易举地解释了这场变乱,是因为人们舍弃了与自身内在的沟通,每个人都成了诗人和艺术家,自我被置入他者的结构里。这个他者结构,在海伦的自我世界里,就是外遇。她认识了保罗,觉得自己像是飞了起来,并且她需要保罗认真的爱自己,而担心保罗在乎的只是她的支票;同时,她又意识到纯粹的幸福的爱情并不是她想要的,所以她对保罗说,她的未来不会跟他在一起。而当和塞尔吉欢愉之后,她又感觉到自己身上长出了翅膀,觉得变年轻了,变强壮了。海伦的自我解脱线索,总是以新的欲望对象的到来而重新开启。她说:“我们通过观察别人,观察自己,然后我们总会认为自己根本不了解自己。只是...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的样子,每个地方每一寸,肚子,脖子,成了不确定的,这些都让人感到难过。”在丈夫看来必须去做的自我沟通课业,在海伦这里,成了痛苦之源泉。革命者与标榜革命者在这场家庭对决中,显而易见。
那么保罗恰恰也是和海伦的丈夫差不多一个角色,只是海伦的丈夫是个标榜革命的温和派,而保罗却是个稍显年轻的迷惘的革命派,比如他对塞尔吉说的,他学习很多政治哲学,画很多油画,但没有直接参与巴黎的运动,当时他在外地。然后塞尔吉说,如果你切身去参与,就会不一样。保罗属于在68运动中,彷徨的那种姿态的人。他宁愿嗑药麻醉自己,以求得暂时的逃离,也不愿直面政治。保罗对塞尔吉说:“海洛因就像一种保证、一种震惊,麻醉自己的手段,我沉迷下去。我从来没有真正摆脱掉,我不认为这是一代人的需求,这都是些逃避现实的人才会去做的。”那么与海伦这段感情经历,很难说不是这种逃避策略里的一部分,所以海伦在保罗和他丈夫的谈话里,感受到一种温和的无政府主义氛围,这种氛围,从新捕获了她,使她本来以为借助与年轻雕塑艺术工作者保罗的爱,已经挣扎逃离出去的认识,瞬间幻灭,冲动之下,她打碎玻璃杯,用一片玻璃划破自己的脉搏,身体里蓬勃的血及时涌出。
4、保罗与退场;
在中餐馆里,保罗说自己很困乏很累,丢下塞尔吉和海伦,自己走了。这是他最后一次亮相。保罗在影片中,始终处于一种逃避的状态。这种状态也被导演以电影语言提前表达出来,就是海伦去找保罗,保罗不在。海路收拾完房子,走到窗前,突然出现一个男人的声音,就是保罗。再比如,他向海伦提出来他要去那不勒斯看一个朋友的雕塑展,海伦要求晚上安排些节目,最主要是跟他待在一起,他推辞说,他不去,因为他要准备一些东西,比如一件大衣。还比如,在雕塑展上,他感到厌倦,然后朋友安排了塞尔吉陪他逛逛那不勒斯。这种始终“退场”的状态,是有特殊含义的,就是68运动时候,他在外地,这是回忆文学色彩相当浓厚的一个设置。导演借助这些设置,一反作者电影的单一视角,从各个身份、各个角度、各个经历来回忆反思68运动。因为在导演的视域里,68运动已经不是一个单纯的时间事件,而是一个内化到自我解脱、自我沟通的状态事件。由此,我们把在1小节“塞尔吉与建筑”里谈论到的电影各样材料与角色的关联,进而触及到一个由立体电影所揭示的巨大基底,这个基底不是别的,甚至不是电影本身,而是导演意识中的现实世界。那么,在现实世界里,68运动可以不是68运动,而是别的什么,但在电影里,68运动就是68运动,是导演自己曾亲身经历的68运动。如果我在分析中过于牵强附会了,我觉得,也主要不是对导演的牵强附会,而是试图从68运动到别的什么、从68年到现实某一年的牵强附会,如果谁有所指摘,我也不再作任何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