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评【唐宛儿与庄之蝶】

　　读贾平凹先生之《废都》所感

　　文//水云间

　　只读一次《废都》，就能对里面的人物个性了解，这就是贾平凹老师文笔之妙处。他笔下的人物形象鲜明，个性突出，场面描写细致，心理活动刻画细腻。再读《废都》，让人回味。

　　《废都》是一部通过以历史转型期文化闲人庄之蝶的身体和心路的历程为主线，再加上书法家龚靖元、画家汪希眠及艺术家阮知非三大名人（合称西都四大名人）的起居生活，来揭露社会存在的种种颓废世态的小说。全文赋予浓淡相宜的笔墨，刻画了几个不同类型的女子与庄之蝶的情感纠葛。

　　笔者认为，《废都》塑造最成功的女性典型，当数婀娜多姿，大方得体【唐宛儿见庄之蝶看着她微笑，说声：“我好丢人哟！”却仰了脸面，大大方方伸手来握，说：“庄老师你好，今日能请老师到我们家真是造化，刚才还以为你不肯来呢。”】，千面玲珑【妇人为什么没有告诉周敏鞋的来源，且当了周敏的面谎说得自自然然】的唐宛儿。

　　唐宛儿，女，是贾平凹《废都》中的一号女主角。她漂亮多情，是个喜欢穿衣打扮，企图利用自己貌美如花的本钱，过上普通女人所不能企及的贵妇人一般的优裕生活。她也喜欢读书，从书本里吸取了很多知识，因而产生了一般传统女人难以想象的奇怪想法【路过城中的报话大楼，巨大的钟表正轰鸣着乐曲报时。宛儿便说：“人若要死，从钟 表上跳下来，那死也死得壮观吧！”】。自认为与众不同，气质优雅【唐宛儿总觉得这夫人的每一个都标准的五官，配在那张脸上，却多少有些呆板，如全是名贵的食物不一定炒在一起味道就好。于是又想，我除了皮肤白外，眼睛是没有她大的，鼻子没有她的直溜，嘴也略大了些，可我搭配起来，整体的感觉却要比她好的】，必会找到一位心仪的丈夫，借助嫁夫改变自己的人生命运。

　　然而， 唐宛儿的原配丈夫虽然高大帅气，却性格粗暴，是个莽夫【说她那个丈夫以前和她吵架，她开了音箱放小夜曲，为的是有这种轻音乐，双方的情绪就会渐渐平和，丈夫却一脚把音箱踢翻了。周敏说：“他不懂”。妇人说：“他只是有劲，是头驴子”】，显然和她结婚前的愿景大相径庭。结婚三年后，当她在舞厅结识了城镇上小有名气的周敏时，就认为他能给自己带来幸福的好生活，便冒着危险与周敏私奔到西京。但是到了西京后，才知周敏也不过只是个卑微而不值一提的小人物，为寻找一份中意的工作而处处求人，生活仍然达不到她预期的目标。直到遇到庄之蝶这个西京“四大名人”中最负清名的人物，对自己流露出暧昧的眼光后，就认定他会让自己过上好的生活，野鸭变天鹅的想法便产生了。

　　唐宛儿第一次和庄之蝶好上后，听到庄对自己说的话【唐宛儿说：“男人家没有不行的，要不行，那都是女人家的事。”庄之蝶听了，忍不住又扑过去，他抱住了妇人，突然头埋在她的怀里哭了，说道：“我谢谢你，唐宛儿，今生今世我是不会忘记你了！”】，便不顾一切地爱上了庄之蝶，也幻想着嫁给庄之蝶，这便是她骨子里传统“妻凭夫贵”的思想体现。

　　不管唐宛儿是出于喜欢攀高的心理，还是出于对庄文采的崇拜【若论形像，作家是不够帅的，可也怪，接触了短短时间，倒觉得这人可爱了，且长相也越看越耐看。以前在潼关县城，只知道周敏聪明能干，会写文章，原来西京毕竟是西京，周敏在他面前只显得是个小小的聪明罢了！】，或是对生活水平提高的期望，或者是庄能给她性的最大满足，抑或是因为她俩心灵与肉体的高度统一，总之，她爱了，无可救药，彻彻底底的爱上了庄之蝶。

　　庄之蝶，男，是贾平凹《废都》中的一号男主角。他是出名的大作家，是景雪萌的婚前男友，牛月清的丈夫，唐宛儿的情人，柳月崇拜的偶像，阿灿洗脱自卑心理的精神支柱。虽然他有着上层人士的社会身份，但是他不是神，也只是社会生活中一个普通的男人。但凡是红尘中的人，就有七情六欲，特别是男人，喜欢年轻貌美的女人，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他与夫人的性生活不和，是心灵与肉体不能同步沟通的结果，是导致他肉体出轨的导火索。因为小城文士周敏的出现，使他陷入一场文字官司，而致使精神上陷入极度苦闷与盲目之中，也因此结识了年轻貌美而妖娆十足的唐宛儿，从而开启了他追求性欲突破的新旅程，也是他发泄心中苦闷与烦扰最直接的有效方式。成为唐宛儿企图改变人生命运的新起点。

　　庄之蝶对唐宛儿的第一印象【唐宛儿二十五六年纪吧，一身淡黄套裙紧紧裹了身子，拢得该胖的地方胖，该瘦的地方瘦。脸是瓜子形，漂白中见亮，两条细眉弯弯，活活生动。最是那细长脖颈，嫩腻如玉，戴一条项链，显出很高的两个美人骨来。】很好。唐宛儿的美艳在第一次见面时就给庄之蝶留下了深刻的影像【庄之蝶心下想：孟云房说周敏领了一个女的，丢家弃产来的西京，就思谋这是个什么尤物，果然是个人精，西京城里也是少见的了！】。接下来他用稿费卖礼物送唐宛儿之事便顺理成章的进行，以至于有了感情故事的接续发展。当他终于和唐宛儿翻云覆雨一番之后，初次尝试到出轨带来的快意享受，一发而不可收拾，频频与唐宛儿私下幽会。甚至于和柳月有染，与阿灿裹足，这致使他的灵魂越发不安，甚至自觉丑陋！为名声所累，他不敢和牛月清离婚，给不了唐宛儿想要的幸福，自感惭愧！为了打赢景雪萌对他提出的诉讼官司，他不惜用牺牲柳月的婚姻幸福作为赌注，可见社会这个大染缸，把原本一个善良纯情的人儿熏染成了纯动物，没有半点的人情味。这个社会在贾老师的笔下彻底变得无情、冷血，人与人仿佛只有利益关系，而没了应该具有的情分。

　　依笔者看来，唐宛儿和庄之蝶的爱情，是唐宛儿追求幸福美好的贵妇生活，与庄之蝶为了解脱在牛月清面前近乎于不能阳举的尴尬恰好巧合，使得彼此在心理和身体上都得到了最大满足而产生的。有了买鸽送信的联络方式，从而加快了唐宛儿爱上庄之蝶的可能。在他两感情快速升温的同时，唐宛儿在心里越发瞧不起自己的情人周敏，以至于讨厌与周敏同床共枕。这说明她并不是一个性泛滥者，也说明庄之蝶在她的心中占据着不容忽视的重要位置。但是，她的爱是建立在名人效应的基础上，庄之蝶对她的依赖则是建立在挖掘新奇感觉的性交往目的，以挥霍和透支感觉来发泄内心的苦闷，用行为来抵制人性对社会的呐喊，然而，未能成功。

　　至始至终，唐宛儿总以为她与庄之蝶的感情是真心实意的，无时无刻不挂念庄之蝶，意识里，庄之蝶也是爱他的。原本计划要等到双栖双飞的那一天，可是计划没得变化快，她最终被丈夫劫持回家，残暴致死。而庄之蝶也因官司败诉，名声受损，唐宛儿的消失，牛月清的离异等等一连串的变故而沉沦，在离开西京的途中陨落。这种具有悲剧性的落幕，无疑是对生命之无奈最好的诠释。

　　一个人，在这个万象杂存的大社会里，像一粒尘埃，随风漂浮。缘生缘灭，缘来缘去，缘聚缘散，起伏跌落的一切悲欢离合，不过是一个从生到死的过程。唐宛儿悲剧性的人生际遇，与庄之蝶的名利起伏，都源自他们自身的贪欲，所有的结局，有偶然中的必然因素，也有必然中的偶然因素，怨不得谁的。

　　如果换个角度去看，唐宛儿与庄之蝶的感情也有他们可圈可点之处，酸甜苦辣皆人生，何处不是明镜台？他们也不枉来世走一遭。

　　现实的悲剧是建立在贪欲的基础上的，最终，《废都》中的人物，一个接着一个以没落收场，揭示了一些永恒不变的道理：无论你如何贫穷与富贵，幸福不是你想要就能要的；无论生活给予你多么光鲜的外表，也掩饰不了你内心的落寞；是人，就免不了有太多的选择，在诱惑的面前，你这一秒的决定就决定着你下一秒的人生际遇；百味人生，千种缘际，在自己被动与主动的缘取缘舍中，遗留下与众不同的别样人生。

　　少贪多思，无怨无嗔，顺其自然，一切随缘，不强求，不奢望，才是平安快乐的不二法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