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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将至》影评:消失的全知者

发布时间:2019-08-13 14:00:25

   读完石悦砖一样的书,感慨良多。王朝无所谓悲喜剧,而是在短暂的和平中历经兴衰,以战争作为更迭的结点,人生更是如此,在平静中酝酿着风暴。影片第二个段落“面孔”中,摄影师亚历山大再次来到伦敦,面对似曾相识的恋人和务必熟悉的城市,萦绕脑海的却是破碎的记忆和现实的窘境,自己的故乡仍旧处于战乱的威胁中,“和平只是偶然,而不是规则。”这是他对生机盎然和命运叵测交织下的生活最为真实的领悟,也是影片打破线性叙事,用千丝万缕的人物关系和互为因果的叙事逻辑为阐述“Time never dies. The circle is not round.”这一晦涩主题所做的注脚。

   【马其顿之子】

   影片《暴雨将至》是马其顿导演米尔科·曼彻夫斯基的荧幕处女作,也是他最为知名且备受赞誉的电影。此片在94年的威尼斯电影节上大放异彩,并一举夺得包括竞赛单元最佳影片在内的数个奖项,更在95年入围奥斯卡最佳外语片,个人认为影片所反映出南斯拉夫解体后动荡时局下,马其顿共和国在暴力和冲突中戒律森严、人心惶恐的生活状态,在当时震撼了大多数观影者,尤其影片将战乱中被暴力同化的孩子无意识表露出对生命的冷漠,以及青年绞尽脑汁杀生取乐的生活细末展露无遗,令观众在面对这样一个同时代的异世界时,感到慌张,手足无措。

   不禁联想到同为段落叙事的《巴别塔》,导演亚利桑德罗·冈萨雷斯·伊纳里多和编剧吉勒莫·阿里加完成的是一个有些相似的故事,但故事与政治背景的关联并没有像《暴雨将至》那么紧密,《巴别塔》的故事分别发生在摩洛哥、墨西哥和日本,基本满足线性叙事的规律,其主题在于语言不通文化不同致使沟通产生问题,原本可以避免的悲剧变成注定,但对比《暴雨将至》不难发现《巴别塔》故事中的机巧痕迹,显然作者是在处理陌生题材上故技重施,剧作很熟练,故事也有噱头,因此获得大大小小电影节提名无数,但导演、编剧、影片相关的重要奖项终归落空,虽说获奖同票房一样,都不足以作为衡量一部电影优劣的标准,因为评委市场和观众市场都有自己的动机,都无法代表创作者的标准,但从侧面反映出影片的意图是有投机痕迹的,至少所反映的现实问题及个人情感并不那么明确。

   反观《暴雨将至》,导演米尔科·曼彻夫斯基有美国留学的经验,并对电影文本和摄影技巧有着相当程度的掌握,拍摄本片从某种程度上而言,是对故乡连年战火的反思,影像之间流露出内心的悲戚和痛惜,甚至可以推断影片中极端情绪化的摄影师一角,多少有着导演自己的影子,同样出离祖国尔后返乡,被极度动荡的民间生态所震惊,物是人非满目苍夷之感对他而言令人痛不欲生,然而置身政治与战乱之中,却别无他法,所以故事中自相矛盾的亚历山大用“面孔”中愤怒和“照片”中决绝与宿命抗衡,并最终归于尘土,而导演则通过《暴雨将至》这一诚意之作让世人陷入沉思。

   【枪火】

   我感兴趣的是影片中如何处理出现枪支弹药的段落,以及枪对塑造人物的作用。美国科恩兄弟《血迷宫》将枪支视作符号与线索(以及姜文《寻枪》),暴力美学吴宇森《喋血双雄》将枪火与造型相关联,再到俄罗斯新生代导演提莫·贝克曼贝托夫《刺客联盟》以数字特效为主要手段,炫技为主要诉求。不同于上述几种典型,《暴雨将至》在第一个故事里,天真的孩子以一种近乎残忍的方式杀死了乌龟,丢入烈焰中的子弹在火舌中弹射,远处的大人如惊弓之鸟,这个段落虽然简单,却极大渲染了惶恐的氛围,并将残忍之种已经深埋童心这一事实暴露无遗。童言无忌如何?与世无争又如何?深处这样的社会,没有人能置身事外。

   在第二个故事中,当盛怒中的亚历山大再次回到餐厅,平静不复存在,他如忿恨的恐怖分子持枪血洗了伦敦的这样一个角落,在数分钟前还毫无征兆,即便是那些因为不堪忍受亚历山大与侍者的口角而侥幸提前离开餐厅的人,(影评)恐怕也无法预料事态会向这般血腥的方向发展。然而事实便是如此,导演通过枪声和鲜血来映衬嫉妒与愤怒,众多慌乱惊恐的无辜者在歇斯底里的亚历山大眼中并无生命征兆,导演则通过这一幕对暴力的刻画完成了对情绪失控的渲染。

   “照片”是三段故事中最为平静的,却也最具批判力度。导演出人意料地告诉观众:在第一个段落中,那个将屋顶上午睡的猫打成筛子、纳粹一样的极端分子,在没有枪之前只是个怯懦的放驴小子。枪有什么魔力能够将他改造成嗜血的疯子?不是好奇,也不是逞强,更非仇恨,他只是忽然获得了决定别人生死的权力,开枪不需要智识,扣动扳机即可,于是为人凌虐的记忆变成了杀戮的动力,于是放驴小子成为了暴力机器。本性怯懦的人都尚且如此,那些还没步枪高操作起来却已无比熟练的孩子又会如何?较之“语言”“面孔”中丧心病狂的枪击场面,“照片”显得更加无可奈何,亚历山大重归故里,看到的无外乎满目苍夷,战乱中饱受折磨的昨日恋人业已陌生,曾亲密无间的兄弟举枪相向,这是马其顿吗?揪心的真相告诉他,是的。

   【消失的全知者】

   “暴雨将至”终于在第三个故事结尾处应验,雨水一经叩击干涸大地便即浑浊。影片每个故事都有枪声,每处枪声过后都有一名主要角色走完一生,他的家人或恋人都在现场不远处,而死亡,无一例外,都将他们从无计可施的生活中解脱出来,以致我无法将死于非命这件事归结为悲剧,它看上去更像之于绝望现状的一种和解——在无知或无辜的身份中死去,权当替所爱的世界赎罪,永生留在亲人的身边,无奈看上去反而更接近最好的选择。

   作为一部艺术电影,《暴雨将至》用有些超现实的方式讲述了三段相互关联的故事,却又很难梳理故事发生的时间顺序,如影片中多次出现的台词“Time never dies. The circle is not round.”,变成了一个以生命消弭为代价衔接起来循环。观影之后,我不禁想到《一天》,似乎影片中每一个年份都可以是相形独立的,好比平行宇宙,不同时空中的角色并不曾经历其他遗憾与苦痛,不受全知者所见悲戚的影响,得以沉浸在属于自己的命运中,终其一生。这样去理解《暴雨将至》的三个段落,或许能够释然吧。
本文来自芒果秀影评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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