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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评:黄羊川

发布时间:2022-12-22 06:52:41

  台北电影节的官网上,用了四十七个字纪录了评审们对于刘嵩执导的《黄羊川》获得最佳纪录片的得奖理由:“这是一部电影美学构图而整体制作完整的优质纪录片,导演以一个外来者的角度,纪录黄羊川的农村生活。”
基本上,《黄羊川》是一部构图极其用心,叙事结构也大胆破除传统框架的纪录片,“画中有诗”是导演刘嵩追求的第一境界,避开语言的形容词魔障,努力实践庄子齐物论中“大辩不言”的境界,也成就了电影画面最成功的魅力所在。
用镜头创造想象,用镜头回答疑问,是刘嵩“不讲话,观众就能明白”的第一个成就。
《黄羊川》从盲人乐师陈开友的背影展开,从整装、束琴到调弦,你只看得到陈开友的背影,却看不到他的脸,他的人,为什么要这样拍?观众的心中才浮起了问号,刘嵩的镜头就 已经悄悄转到了陈开友的侧面,观众看见了他的目盲,问号得到了纾解,再看着他坐在山头弹着三弦琴,聆听着他用音乐诉说起他对土地的感情时,琴声虽然依旧单调黯哑,却少了悲凉,映照高度美化的画面,回归到盲人音乐家从悸动出发的创作动力,以及渴盼共鸣的心灵世界。
累积,则是纪录片最大的能量来源。
《黄羊川》中有一条小河,前后出现了三回。河面虽不宽,河水亦不湍急,但是依旧得搭桥才好行走过河,于是先有工人把石板与木条扛在肩上,涉水搭桥的”施工”见证;既而又有牧羊人驱赶着羊群过河,羊头原本有些迟疑却步,但是羊族已簇拥而上,它也只能咬牙向前,羊儿就是这样顺着人类的文明前行;当然,文明图利的还是凡夫俗子,最后一回的场景则是一群学生穿起母亲亲手扎针缝制的棉鞋上学去,穿过原野,度过河床,有桥就不再涉水,就不怕浸湿了织锦棉布鞋……在第三回的过桥场景前,刘嵩花了一小段篇幅呈现了女性扎针穿线缝布鞋的场景,然后才是过桥,最后才又回到教室墙外,女同学们一字排开,各自展示着鞋子花色的场景,工程文明让人类的爱心有了更清楚的印记。
黄羊川位于中国西北的黄土高原上,多数人其实很难清楚指认出其地理坐标位置,聆听陕北方言也极其吃力,但是刘嵩从电影一开始就以满山尽是羊吃草,羊儿依序过河床,白羊、黄土、青山与蓝天的颜色与图案对比,都在诉说人羊一家亲的“放牧人生”,羊是人类的衣食父母,羊却也靠着人的引领逐水草而居,彼此的依存关系相当清楚,然而,《黄羊川》不是只会写优美的山水诗,一旦碰触到现实利益纠葛时,也同时忠实呈现出牧人取羊毛的蛮横与无情,牧人取羊毛,一点都不温柔,不是像刮胡子的男人那样,拿起胡刀,烫点热水,轻泼羊身,优雅而温柔地从羊背上刮取羊毛,而是猛捉羊毛,硬扯硬割,只会唛唛叫的羊儿,无从抗争,只能闪躲,但是每一回的拔毛,都让你明白了它身上的痛,最后,你还看到一只只身上羊毛七零八落,硬被剥成癞痢头似的斑斑点点半裸羊,惊魂初定地回到草地上继续低头吃草,千百年来,它们的基因早已书写进所有诸如逆来顺受,甘之如饴的符码,它们早已习惯沈默默承受,羊都不说话了,人世间其他的形容词又如何表达它们刚刚死里逃生的血脉贲张呢?
食物链是生命现象之一,生死取用,都是带动生命流转的一种律动,是非对错,很难有标准答案,批判或叹息,都难免矫情,从看见,再呈现,创作者的感触与论述,其实都已尽入影像框格之中,明白的人一看就懂,无需再用话白补强了。
A picture says a thousand words, 犀利的影像绝对可以取代所有的形容词与名词,一旦拥有了强饱满也够震撼的影像,你就不会想要再借用低沈的嗓音,煽情的言词或音乐来做批注或点题说明了,《黄羊川》先拍到了足够的影像,因而才得以让创意与美学有了可以交叉实践的空间,我相信那是拍摄者先有了心灵的悸动,才进而从技术面上找到了落实悸动的手法,从《黄羊川》的图像上,你看到了用技术雕琢美学的功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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