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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评:《墨攻》

发布时间:2022-10-08 11:56:26

  《墨攻》取材中国先秦时代思想家墨子理念,尤其是「兼爱」(比孔子更宽广的、不分远近亲疏、更无阶级高下的平等与博爱)、「非攻」(相当于「反 战」)论述,经由日本作家酒见贤一写成小说,日本画家森秀树参看、发挥绘成漫画,香港导演张之亮身兼编剧拍成电影。

  先秦战国时期,赵国攻打燕国前,想要先并吞梁城。崇尚墨子学说的墨者革离单独赶去帮助梁城守护家园、抵抗赵军压境。革离训练抗敌民兵,拔擢并非贵族 的青年才俊子团(台湾演员吴奇隆饰演),惹得梁王的儿子「公子」梁适(南韩演员崔始源饰演)不满。射箭较劲,梁适的华丽外扬本领原来竟比子团的深沉内敛功力略逊一筹。革离一语道破:「公子,以前你是第一箭手、第一骑手、第一拳手,,因为你是公子。天下比你想象的大,今后你可以看远一点。」这部电影剧本卓 越,每句话都常有多种意涵,每场戏都可能多样功能,甚至成为往后情节的伏笔。这儿让我想到的是你我用来质疑孔子与儒家也很管用,天外有天,不要坐井观天、妄自尊大。这儿也让我想到梁适逐渐受到革离启发,日后恰似墨家的信徒,但也因而不得好死,墨家的牺牲奉献、为众生而不为己私利,由此可见。

  敌军在各水道下毒,革离早已预料毒计,采取自力救济,于城里建瓮城、开水井,一年工程几天内完成要靠人民集体合作(而非王室万能!),没材料只好拆 王宫墙壁(这是本片深谙墨子平民化精神与眼中只有生灵、没有君王权贵的巧妙铺陈)。就像文武百官见到梁王(中国演员王志成饰演,以往他主演李少红的《红粉》与陈凯歌的《荆轲刺秦王》、《和你在一起》享誉影坛)跪得五体投地,唯独墨者革离站着面对(好一番心中只有人民只有兼爱而无君王、而无名利!)。功臣 后裔女将逸悦(范冰冰饰演)职务类似王室御林军,不必受革离调度,但她愿主动效力,不要让人鄙夷女性无能,则是女性主义与摆脱上层阶级身段的双重省思。

  梁城百姓,有些人不愿抗敌免得战败被杀,宁可不战而降,跟墨子/墨家/革离用坚强守城的策略、行动、构成「反战」的两种模式,就像雷奈电影《战争终 了》里的反西班牙佛朗哥独裁暴政的前辈自由斗士与当今激进革命左派大学生同样反法西斯,却理念分歧、手段迥异,构成了同一阵线不同路线的复杂辩证、多元思考。

  香港男演员刘德华扮演墨者革离,不帅不Cool,好似奥黛丽赫本在《修女传》里不必服装与化妆的简朴、在《盲女惊魂记》里让美丽大眼睛派不上用场,或是伊莉萨白泰勒在《灵欲春宵》里又肥又脏的样貌,在在是演员尊重电影(以及扮演的人物)属性的敬业示范。张之亮电影《中国最后一个太监》让年轻俊美的莫 少聪撩拨男色与跨性别,《笼民》让一大票中老年男人个个展现演技能耐而不必任何女明星撑场面,《墨攻》或许偷渡吴奇隆与崔始源的美貌(男色?)但台面上的剧情确实既无女色也不见男色,倒让现实生活中常受男同性恋流言沾身的刘德华超越男色女色被迫选边站,升华为努力墨子理念哲思耕耘、播种!

  逸悦体贴革离衣旧鞋破,革离却坚持「墨者不会接受别人任何形式的礼物」,免得别人认为墨者别有用心。逸悦反问:「你不接受,别人就不会误会了吗?」 对话既富辩证省思,而又双重伏笔:一是梁王往后由于革离深得民心、功高震主,而妒恨革离;二是赵军溃散,别国将要攻打赵国,革离愿意前往救赵,梁适提醒说革离对抗过赵国,赵国会接受革离相助吗(信得过吗?以及新仇旧恨…),革离的回答:「不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于心。」表露了自己的无奈,也显现了墨子不爱君王/国家、但爱人民/生命的风骨情操。这恐怕是爱舔王室脚趾的儒家永远做不到的吧?保住梁城后,本片借着梁王的口吻「可惜任何智者都有弱点,妇人之仁不 能治也」,并扬言墨子学说「只适于战争,太平盛世不能让国土昌盛」,这番话既侮辱女性又厚诬墨家,正是孔子/儒家的霸权作祟。

  梁王的权臣、军头为铲除革离(及其影响)不惜杀害梁适,清除革离的「余孽」,排斥异己,格杀勿论,诛连多人,活像蒋介石在台湾的白色恐怖与江青在文 化大革命的行径。儒家喜欢把孔子打造得不容批判,完美无缺神圣不可侵犯。墨家无意把墨子神格化,革离让你我体认和平、平等、博爱有待众人集体觉醒、共同努力完成美好愿景。革离悄悄刺探敌营军情,逸悦强行加入带路,临危跳崖水遁,女方不谙水性,又是一戏双关、多种功能:双方的互补彼此搭救、呼应本片末段女方 再度溺水,成也是水,败也是水。迫害革离,梁城失陷,梁王向赵国投降,竟把帐与错都赖到革离头上。君王卑鄙下流,由此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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