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爱即珍贵随笔
那时,它们身上凝聚的—起走过的岁月痕迹与情感,想必会比它们在拍卖市场上的价值更高吧——最爱即珍贵,或许就是这个道理!
老公沐林有个爱好——买古董。他会把每个月的零花钱和一些额外的收入慢慢积攒起来,凑到一定数目,就去古玩市场或鬼市买点他觉得不错的东西回来。
因为买古董的钱没有造成额外开支,他也乐在其中,我于是就默许了他的这个爱好。但最终还是为了他的这个爱好弄得很不愉快。一次他们单位发放了一笔分红,2万多元,我一高兴,就让他自己存起来,说看上什么就斟酌着买。
第三天,他欢天喜地地抱回来两个瓷制水瓶,说他终于买到了这对大辽时期的真品。我仔细打量,外型很像是早已落伍的大肚子花瓶,造型也算流畅优美,色泽是瓷器中比较少见的明黄色。他说这叫饮壶,用来喝水的,可是一没有壶嘴二没有壶把,难道用手握着瓶颈嘴对嘴吹么?
最让我瞧不上的,是两个饮壶的壶身处各有一处一元硬币大小的明显缺损。这样的残次品,我估摸着要不了几个钱。可是,他报出的买价差点让我晕了过去——“2.3万?”
看那对饮壶摆在古玩架上我就越发有火:花这么大的价钱弄回来,没有升值价值,起码要发挥点使用价值吧?琢磨之后,我把这一对饮壶刷洗得千千净净,又放进微波炉高温消毒之后,让它们物尽其用——做水壶。
这对饮壶的瓶口大小跟啤酒瓶差不多,我在饮壶里接了纯净水,放进冰箱冷藏室,把柠檬切片后用保鲜膜包起来,想喝的时候,塞一片柠檬在瓶口,对着嘴直接喝,每一口都很爽——于是,这对很高“贵”的所谓大辽时期的饮壶,就成了我跟沭林人手一支的饮水用具。
用习惯了,我觉得这饮壶还真的特别顺手,没有壶把,用手握着壶颈往嘴里倒水的姿势还特别豪气。虽然卖相上有瑕疵,但设计上其实挺人性化,壶嘴呈一种倾斜的喇叭状,嘴巴凑上去,壶嘴可以把上嘴唇紧密地包裹其中,喝起水来滴水不漏。
没想到,这对饮壶用了几个月之后,我竟然在电视上知道了它们的庐山真面目。在央视某一期的《寻宝》栏目,主题是红山文化。有个持宝人拿上去的是一对跟我们家毫无二致的饮壶,颜色造型大小就连壶身上的瑕疵都几乎一模一样。
让我目瞪口呆的是,专家在仔细鉴定后,给出了20万元的市场估价。我有点愣神,转头看沭林,他的表情也似乎有点意外。静默了许久,我俩不约而同地大笑起来——难道真的歪打正着买到宝了?
我跟沭林从冰箱里把那两支壶拿出来,把壶身的缺损处对准后拼接起来,果真是分毫不差,在灯光下如一对连体双胞胎一样,顿时充满了古朴与苍茫的味道。
又带着这对饮壶去找了专家鉴定,确认的确是大辽时期的古董。也就是说,沭林这次的投资让我们家获得了丰厚的回报。
不过,我们没有马上将它们诚惶诚恐地摆回古玩架上,我们依然拿它们喝水。有朋友来做客,见我俩的独特饮壶后,好奇地问起来,我们就会跟他们讲这对大辽夫妻壶的故事,得知市价后,客人就会惊呼:“这么值钱,还不好好摆起来,拿来喝水磕了碰了咋办?”
我于是接着给他们讲有关夫妻壶的故事:按照大辽风俗,夫妻俩一日在婚,便必须使用这对饮壶饮水饮奶饮酒,而夫妻壶之所以呈一种黄色,是因为在制造时特别使用了一种叫做辽金沙的亲水性材料,这种材料,必须用水养,用的日子越久,壶身便越加水色荡漾釉色滋润。使用30年以上的夫妻壶,会变得像黄玉一般润泽通透。
这对窑粘夫妻壶,我们会30年如一日地用下去,直到将它们用出深邃的玉色与水色。那时,它们身上凝聚的一起走过的岁月痕迹与情感,想必会比它们在拍卖市场上的价值更高吧——最爱即珍贵,或许就是这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