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微的分子
当我写下这个题目时,似乎我已醉,似乎我还很清醒。醒的是不屈的灵魂,醉的只是我的躯壳。我在夜空中漫游着,带着我的爱,带着我对这个世界的眷恋。我最亲爱的朋友鼓励我,你要做社会的桥梁。我苦笑,我希望但我清醒地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因为我知道我自己的半斤八两。但我却也深深地知道,我是社会的一个分子,一个活跃的分子,一个还有生命力的分子。
我喜欢鲁迅,喜欢他硬直的骨头和灵魂。或许是从军多年的原因,我对部队有着特殊的感情与自豪。可有一天,这种情感与自豪化作雷电劈焦的树木,再也找不到骄傲的理由。徐才厚、郭伯雄,那些曾经我们尊敬的首长大人们,带着耻辱走向历史的审判台。我突然有一种被抽空感:一个天天教育我们爱党爱国为国奉献的竟是国妖,一个天天喊着当兵就是奉献的竟然是奸逆。这是多么响亮的一记耳光,突然感觉十几年的军旅生涯似乎是在一个巨大的骗局中游荡。事实毕竟是事实,不是我一个人的无奈,相信所有当兵的弟兄们都抱着同样的失落与无奈在酒杯边徘徊着。我相信部队是存在黑暗的,我曾也目睹到过部队的黑暗,但我不相信部队的黑暗到了一个令人发指的地步,到了从顶部溃烂的程度!
我是一个退伍的军人,我带着自豪与骄傲走向社会,走向另一个岗位,但却在与部队与我无关时痛哭了。伤悲之余,我收敛我所有的情感,默默地反思着:我们该去做一个什么样的人?也许这是一个很沉重的话题,也许这是一个很无聊的话题,但我却在孜孜孜不倦地去思考。
鲁迅先生在他的《中国人失掉自信心了吗》文章中说:“我们从古以来,就有埋头苦干的人,有拼命硬干的人,有为民请命的人,有舍身求法的人,……虽是等于为帝王将相作家谱的所谓‘正史’,也往往掩不住他们的光耀,这就是中国的脊梁。”当我重读时突然发现,原来那些所谓的达官贵人,那些所谓的首长领导,都是过眼的辉煌与云烟,他们不是社会的承重柱,更谈不上社会的脊梁。而那些默默无闻的老百姓,那些默默奉献的兄弟姐妹们,才是这社会的脊梁。他们本着自己的良心做着事,撑起这个天空最美丽的景色。他们是卑微的分子,他们是坚强的分子,也正因为有了一个个卑微的分子,才有了我们完整的世界。我很庆幸,我是他们的一分子,卑微的一分子。
朋友问我:中国军队高级领导都这样了,中国军队还能行吗?我说军魂不散,军魂依旧,因为那些所谓的领导们只是一个个镶嵌在桥梁上的珠子,撑起这桥梁的,是无数坚强的军人,坚强的分子。他们用自己的信念和执著坚守着这方土地,有了他们,中国依旧是中国,革命军人依旧战无不胜。其实说这话时,我是心虚的,我真怕我的话音未落,我们的桥梁就塌了。但事实证明,我的话没错,九三阅兵,让我重新鼓舞了士气,让我看到我们的桥梁依旧是无法让任何一个民族、任何一个强权势力来折服的。
我在迷茫的日子里,与我的兄弟们喝着小酒,讨论着人生的价值。有个兄弟,家里有七八个兄弟姐妹,集资开了个农村娱乐基地,他们二哥召集大家开家务会,说了一个沉重的话题:当有一天,我们离开人间时,这些东西留给谁?兄弟姐妹们很茫然时,他们的二哥说了:一切都留给社会,留给我们的故乡!当我的兄弟把这故事讲给我时,我有一种想哭的感觉。我问:“二哥是党员吗?”我的兄弟明确告诉我:“连团员都不是。”我问:“二哥是不是文化层次特别高?”我的兄弟告诉我:“二哥连小学都没毕业!”我无语地沉默了,似乎再也找不到更好的理由去为这种伟大的行为而开脱。最后的结论就是:二哥以一个人的标准来为自己寻找人生的归宿!而我们呢,我们几个兄弟在一翻感叹之后,举着酒杯,发下誓言:今生用自己的行动去实现自己的价值,有一天离去时,一切都回馈给这个我们曾经生存过的社会!
或许就是这么一次感动,我突然找回了我生命中高尚或者纯洁的一面。我不是什么好人,也不是什么坏人,我只是一个人,一个最终是社会的人,最终是一个用人的面孔来维护人的尊严的分子。我想找到属于我人的位置与方式,于是我在一个偶然与必然的时刻,找到了一个让自己做人该做事,创办了“春之语”志愿者服务社,希望能够有生之年奉献爱心、传递正能量、构建和谐社会。似乎这是一个很响亮的口号,完全可以跟爱党爱人民等高尚的东西联系起来,但其实什么也不是,我只是爱我这个生存的世界,只是爱我这片养育我的土地。我只是一个人,我想做一个人该做的事情。如同有个好友问我一样“你的春之语最后将走向何处?”我茫然,似乎这不是问题的问题,因为你在问一个人的善心最后要干什么一样?我不想说为了我上天堂,也不想说我给世界留下什么,或者说为自己争得名利什么的。图名的人死了,因为名是充满欲望的;图利的人死了,因为利是无止境的。只在做人,做一个实实在在的人,做一个让自己问心无愧的人,才是最好的结局!
做一个人,因为我们披着人皮,就得对得起这张人皮,或许这就是我思想沉浮之后最后的定位。人生何必求太多,一切都是多余,一切都是枉然,唯有做好自己的本分才是最重要的。我们的本份,不是社会角色给我们现在或者未来的定位,而是一个永远的定位,关于身份的定位:你是一个人!
我们当然是人,我们是人类卑微的分子,我们散发不了太多光和热。我们不是什么大人物,我们改变不了这个世界。可世界偏偏就是由每个分子构成,而那些精英分子只是因为处于关键的位置,能够为这台社会机器的运转发挥更多力量。而大多数的分子,只能默默地在自己的位置上,起一份推动作用。可千万个分子呢?万万个分子呢?或许这些分子都在发热发光时,这台机器运转的就顺畅了,或许理想也与我们只有一步之遥!
而我们必将是一个分子,什么都不是,只是必须要找寻好自己的位置。或许这个位置,就是我们的光热焕发的位置,或许就是我们最原初的位置:一个关于人的定位,一个关于人类分子的定位,卑微的分子,伟大的分子。
醉草于2015年9月16日凌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