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生缘会更难期
离思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他生缘会更难期
题诗句句皆是你,万般执念已成痴。时光带走你的眉眼,灯火阑珊,不见旧人倚,墨书笔尖,徒留一抹相思意。他与她,应相识于最美的人间三月,成就一段佳话传奇。他名元稹,自微之,她名苇丛,字序之。
读诗,读到元稹那句“他生缘会更难期”似猛然被触动了心弦。他生再会,那样美丽的期冀却又那般遥不可及。人们总把希望寄托于来生,来弥补今世的无奈与遗憾。殊不知,来生又是怎样的难以预料。
时常在想,是怎样的一场相遇,令一个女子付出无悔的真意。也许,是古相思曲中“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朝与暮”的一往而深,也许,是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了人间无数,也许,是朝夕相对的日久情深。无论如何,当太子少保之女决定嫁给他时,便清楚自己将面临怎样的生活,却甘心与他携手,同甘共苦。
苇丛,无疑是那上得厅堂下的厨房的。“顾我无衣搜荩箧,泥他沽酒拔金钗”我无衣可穿,我的妻子就为我翻箱倒柜;我想喝酒,却无银钱。我的妻子啊,就为我把为我拔下金钗换酒钱。我是那贫贱的黔娄,妻子却是那谢家的爱女。千金之躯啊,却体贴入微到到如此进步。也许只有爱之一字才能解释这样无悔的付出。眼前的男子,是她认定的人,是她的夫君。“野蔬充膳甘长藿”野蔬代粮,清贫如此,仍能品出一丝甘味。这样灵慧的女子,将生活活出诗意。于流年之中独守静谧安然。苦又如何,至少还有你。她的爱,她的信仰,无悔。
元和四年,这一年元稹,元稹已升任监察御史,开始他正真意义上的仕途生涯。然而,也是这一年陪他走过七年的妻撒手而去。她走了,无缘见到他官袍加身,无缘与他共享荣华。这般干净的女子,应走在大雪纷飞的日子,她如平常一般浅笑睡去,却再未醒来,落了个白茫茫大地真干净。她走了,却把所有的思念留给了他。元稹,这个多情的男子,也许,在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失去了什么。夜中惊坐起,却是枕畔凉。那密密麻麻的针线可是你满满的心意?那参差不齐的笔记,可是你深深地惦记?水晶帘下,是你梳发的倩影;漫卷诗书,是你柔荑的余香。梦中相会可有期,把钱财衣物寄去,把思念带去。呓语声声,再唤一声“序之”恍然惊觉,那人已再回不来。
不知为何,总觉上天有意让那个叫苇丛的女子过早离开。若她未死,自又是一身的富贵荣华。可时光荏苒,容颜老去多年以后,他的夫是否记得誓言不负?那时剩的,也许只是一声嗟叹。大抵凉薄了些,可元大才子少有诡薄之事,后有续弦之行,对生性风流的他来说,那如花美眷,不过是他生命中一个又一个的过客,谁又能保证苇丛不是下一个?莺莺转不就是最好的例子。世间太多事皆如此,共患难容易,共荣华却太难。老天不忍让世间再多一个伤心人。如同那个为悦己者容的李夫人,她深深懂得“以色侍人,色衰而爱迟”的道理。连最后一面也未让汉武帝见着。虽是如她所愿,令汉武帝时时念之。但这样的活法,太聪明,也太累。而苇丛到底是幸福的,她与元稹看过花开花落,平淡之中相濡以沫。于元稹来说,她于他有知遇之恩,贤良之德,夫妻之义。有些东西,总是失去后才懂得珍惜,于是她收获了他一生的眷恋与不舍。倒是风流最痴情。
怪来醒后旁人泣,嘴里时时错问君。酒,是否可以减轻我心中的思念?借酒消愁却是愁上加愁。“序之,序之!”。每读此句,都有掩卷一哭的冲动。友人何故泣泪多,原是相似,入骨深。鲁迅先生所说白描秘诀“有真意,去修饰,少做作,勿卖弄”元稹的诗无疑将这种手法发挥到极致。在平平淡淡的叙述中,我们却能感受到那浓浓深情。“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没有了你,万花入眼皆成草芥,相思一笔难诉尽,好梦亦不能留人睡。唯有终夜长开眼,才能稍稍报答你今生的辛劳与付出。当身后事的戏言成真,太多话未来得及说,太多事未赶得及做,他挚爱的妻,已不能回。
无论后世如何评价元稹为人,我总愿相信他与她风雨同舟的七年是存了真心。惟有深情者才能与言诗,才能表现出此种海枯石烂天长地久的真挚。他说悼亡犹费词,却为她写下一首又一首的深情篇章,离思五首,遣悲怀三首,六年春遣怀,杂忆五首。。。。。。他用自己的后半生悼念妻子,用的一笔一画勾勒她的音容笑貌。可纵使再感人至深的话语也唤不回那日夜思念的人儿。云中谁寄锦书来?多少个日日夜夜不能入眠。同穴窅冥何所望,同穴合葬,他生再会,那样可望不可及,去哪里寻觅你的一丝气息三千弱水未取一瓢饮,便化沧海桑田。人生长恨几多时?太多事,错过便是一生。我们所要做的不是期盼来生,而是珍惜当下的幸福,珍惜身边那个对你好的人。莫待沧海桑田,兀自长叹。
紫陌红尘,终有一人不蔽风雨,陪你走过四季的寒暑,盛开一季的花香。没有致死不渝的誓言,却愿与你相守白头再不离。总有人,与你赏星赏月,举案齐眉。
鬓角吹寒,风儿呢喃我的思念,
今生,你是我无法横渡的彼岸,
来生,我用相思做线,系住这一世的情缘。
他是元稹,字微之,她是苇丛,她与他,不只是一场风花雪月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