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那曾落在纸上的文字
最近看了几期“中国汉字听写大会”,那些沉睡在古籍里的文字,一组一组蹦出来的时候,真让我吓一跳。我虽然知道键盘的书写大大增强了汉字手写的危机,但听到主持人说场外成人书写正确率时,心里就寒,成人书写正确率大多低于30%,一部分在10%以内,不断有爆出0%,也就是说,这些不太生僻的文字,经常还能用到,它眼看着我们,我们却写不出来。如果我坐在成人席里也会一样汗颜。
自从,有了自己的电脑,很开心,生活也变得丰富多彩,互联网更是开启了新时代崭新的生活:随心所欲的写东西、建立大大小小的朋友圈、友情组、博客、微信;除了写写年末岁尾的总结,还可以写写自己的感受和心情,写给现在的自己,来年的自己;给朋友送生日礼物、发送节日贺卡,鼠标一点,随即发出。电脑互联网几乎是无所不及。平时要好的或一般的朋友,也可以有一搭无一搭地“嗨”问个好,时间久了,一拍脑门儿,这人,谁呀?这种表面看似热闹纷繁的生活,如烟花般转瞬即逝,冷却之后寂寞是无法言状的,就象与情人热聊之后,你这里意犹未尽,那边已挂断电话,“嘀-嘀-嘀”,那仅存几秒钟的绝响,生生将人拽入深渊,心里陡生空濛失落甚至绝望。对着屏幕,任键盘敲击,未曾谋面的人可以“互诉衷肠”,等这种虚拟的爱恋早已烟消云散,心如晴空一片,键盘还是键盘,没有痕迹且不咸不淡。
很怀念以前写书信的时候,特别是每逢佳节,把自己的祝福、心事、对对方的想念,用方格信纸写好,给亲人和长辈的信,折成方方正正的,给同学和朋友的,折成小纸鹤或拧成“心”状,载着无限的深情,或滴两颗无法表达的想念凝结成的泪。我曾收到好友的一封信,启开的时候,惊喜地发现两颗血色的南国红豆和几枚干枯的枫叶,文字已经不再重要,单是这两样东西,值得我珍藏一生了。现在不知道她在哪里,过得怎么样,但她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常会出现我脑海,无论时隔多少年,第一眼我能认出她来,我儿时最要好、无话不谈的挚友。
每年收到贺年片,都分类整理,珍藏。那些独特的画面经常出现在梦里:月光透过树林的秋夜,或许夕阳下的虎丘塔,或是泛着皎白月光的太湖。感谢朋友,在精心挑选这些贺卡时,心存无限的温暖,拣尽自己最美好的祝愿,还端端正正写上隽秀的文字,贺卡图文并茂生动起来,极富珍藏价值永存这份美好。“思念是件苦差事,而我总是-情不自禁!”这是贺卡上的两行字,留言的女孩现在已是成功人士,带着书卷气,优雅地生活在属于她的幸福里。
我出阁第二天早上,由姐姐托人送来一张字条,内容是家里兄妹三人为我点了歌,晚上地方台在黄金时间播放,让我晚上注意收看电视,还说我们很想念你,一定要开心幸福!当时我就泪盈眼眶了。这张“特快专递”来的字条至今珍藏在我的首饰盒里,这份饱含浓浓手足情的礼物,比任何黄金白银都珍贵。
现代化的通讯工具早已替代了鸿雁传书,致使现代人平添了杜甫和陆翁的困惑:“家书抵万金”、“锦书难托”!前几天看了《归来》,陆焉识整箱的纸片,密密麻麻写满对生命的珍惜与爱人的思念。革命志士林觉民《与妻书》“泪珠与笔墨齐下,不能竟书而欲搁笔。 ”字字血泪饱含,这封绝笔家书,成为中国散文里颇具影响的一篇。一代文豪鲁迅先生的《两地书》“十年携手共艰危,以沫相濡亦可哀”不仅是他和夫人的爱情生活写照,也正是因为得到了许广平诸多的支持,鲁迅后十年的著作成绩大大超越了前二十年。这些没有矫饰而保持一种朴实真挚的文字,是生在笔下的风,是开在纸上的花,留在心里的情,落在人间的爱。
今天,几乎没人再邮寄信件,邮票、信封都成了文物。计算机上轻敲键盘,点击发送,又快又便捷,但对方收到之后只是一笑而过,因为这样的东西花样繁多,几乎泛滥,传统的、外来的洋节,多不胜数,贺卡随手转来,气氛好样子美,就是没有心动的感觉,象无根的浮云,一欢而散,没留下一丝的印迹。
文字在龟背上,从远古“爬”来,它的象形、会意、指事与形声,具有独特风格,写出来方方正正,象极了中国人,读出来抑扬顿挫,吟诵着中华骨风。这是除了汉字以外其它语言文字不能替代的魅力!所以,我总会在看到某个画面或听到某首歌曲,勾起一些回忆,从心底泛起丝丝情愫,想用最熨贴的文字表述,草草写下三两行便无下文,时间久了,衣兜或包包里会存一些纸片,这些星星点点的文字,可以在开心的时候,或是心如止水的时候,重新整理记录下来,梳理文字的过程,是洗礼灵魂的过程,仿佛天地任我游,穿越喜欢的朝代,面对英雄美女,聆听易安居士的愁,豪饮李白邀月的酒,看纳兰容若画悲扇,听三毛在沙漠放歌……相由心生,文如其人,什么样的性格,就有什么样的文字,豪放的婉约的超逸的随意的,走不出这美妙的文字网,总希望自己有具大的能量,能厚积薄发,有喷井状的思维,有激情,一发而不可收,一气呵成一篇完整的叙事或感慨,写给自己的,别人也能看的文字。
作者:旭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