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消逝的第八年,请原谅我
如果你没忘记,这是你进我家门的第八个年头了,祝贺你已经八岁了。
你出生后没几天就与兄弟姐妹们分离,离开了父母,来到我家。还记得爸爸抱着你进屋,放在沙发上。你肯定觉得软软的很舒服吧,惬意地一动也不动,即使别人怎么逗你,也只是慵懒的蜷缩着躺在那里,不理会。因此,他们便说你坏话,“不活泼,没有生命力。”你只不过是刚离开自己的家,对周围陌生的一切担心害怕而已,所以到了晚上才会一直叫个不停。温柔而清脆。
因为你离开了妈妈,失去了朋友。听到你的叫声,我很同情,打开灯,抱起你,像把婴儿搂在怀里抚摸着。“别叫了,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你要努力的去熟悉这里的一切,好了,乖,别叫了。”你只是一只小小狗,也许根本听不懂,但是你躺在我怀里,我能感觉到你的体温,你的呼吸,希望也会给你一样的温暖和安全感。从此以后你不会再孤单了,因为在这里还有我,你的朋友。睡梦中,好像又听到你的叫声,如果这是你进新家的仪式,过了今晚我们就是朋友。
慢慢地你熟悉了我们,整天活蹦乱跳个不停,站门口等我放学,一起散步,雪地里还有你碎碎的脚印。你总要跟在我身旁,吃饭了,我坐在桌前,你习惯的蹲下去,瞪大眼睛看着我。小时候你身体很脆弱,所以要我先嚼碎了,你才会吃。这样我很有成就感,毕竟这个世上又多了一个可以相互依赖的朋友。于是,在你长大后就有了个“坏习惯”,你不会随便乱吃别人给的东西,每次都要我喂你吃,不然你可真敢绝食。我知道就是因为这样你才会有安全感,才会感到我存在的爱,因为我们是朋友,我们是一家人。
可是,突然有一天,我想带你一起去散步。喊了好几声,都没见你过来,走到门口你不再像以前那样一溜烟地跑来,摇摆着尾巴,做着各种古怪的方式在我腿旁绕来绕去。你本该早就到我身旁,可我却看到你吃力的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走着。我以为你只是抽筋,故意夸大和我开玩笑,我摸着你变瘸的左前腿,没有流血,没有受伤。这么突然,突然的让我难以置信。
昨天晚上窗外的枝叶摇摆个不停,好似恶魔进了家,你一定是为保护我,保护这个家与恶魔战斗后才受伤的。我相信你是如此的勇敢,如果再有恶魔来,我们一起战斗吧,因为我们是朋友了。
大人们都说你是缺钙才会一时变的不能走路。我心想着应该是吧,也告诉你过几天会好的。
每次看到你用膝盖努力的支撑着身体走路,很心疼,可我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会过去的,你会好起来的。一天天的过去了,竟没有一点好转,我更加相信你是被恶魔缠住了。膝盖上的毛蹭掉了一片,连皮都磨破了。你还那样坚持跟在我身旁,陪着我。怎知道你竟不痛苦,还是害怕我会离开你,会因此不要你,所以才拼命装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委屈着自己。腿上流血了,我多么想听见你痛苦后的叫声,这也许是你最好的发泄,而你却一声也没有。它给了我安慰,也让我忘记了你也会疼痛。
和你一同出生的小狗也有类似的情况,应该算是遗传吧。有的已经比你先离开这个世界,有的已经治愈。询问了医生的住址,我和同伴骑车载着你去,医生开出了同样的药方,他说吃完后就没事了,医生是不会骗我们的,你很快就会好起来。
回到家,每天都按时让你吃药,虽然你并不情愿,可我还是会想尽一切办法让你吃下去,因为它是我的希望,我要让你健康地陪我散步玩耍。最后连医生都没有办法了,并不是他说的那样,一时间我也束手无策。
如果在第一天发现时就去治疗,也许会好吧。
一天晚上,妈妈和我想了一个办法,在你腿上打上石膏,这样至少可以不让你膝盖再擦破流血。当我捉着你弯曲的腿,这么久了,好像已经忘记了上次抱你的时候,没想到筋骨都弯曲着生长,已经不能变直。我用力的撑直,你痛到不行,看着我,汪汪的叫着。粗狂而沙哑。你从我湿润的眼眶中看到了泪水,我也一样。不忍心看你痛苦,终于还是放弃了。你走路时依旧用膝盖支撑着,慢慢地腿上长了茧。
如果当时带你看最好的医生,也许会好吧。
许多人在门外聊天,我出去凑热闹,随后你也跟着跑来。别人看到后无不嘲笑,说你坏话,你便躲在我身后汪汪的叫个不停。同伴带着他家的小狗经过,比你小很多,身子却比你灵活,至少是健全的。你们俩相互嚎叫着彼此,在众人的怂恿下打了起来,你输了,输的一败涂地,没占得了一点上风。怯懦的走到我面前,狼狈不堪。
我一生气就把你关进屋内,即使再怎么叫都不理你,也不想再让别人看到你,客人来了就把你关在屋内不准出去,直到他们离开。因为歧视你的眼光好像看我一样。从那以后,你表面上看起来虽然很听话,可是看我的眼神总是那么的凄凉忧伤。
你站在高处,看着台阶下玩耍的孩子,这一次你远远的不敢再去接近,谁都不愿忍受被人驱赶的滋味。更何况连自己最亲的人都不理解,孤单的呆呆的看着发生的一切,快乐都与你无关。那么的无助,没有一个人看你一眼,证明你的存在,犹如空气一样透明,却没有空气一样让人依赖,给不了世人快乐,自己还要承受痛苦。你多么希望痛苦时能有我的陪伴,可我却漠不关心。
只怪我当时没读懂你的心,竟会狠心将你封闭,你不是我的奴隶,你是我的朋友。说好的一起战斗,我怎么会如此无情的舍弃你,和他们一样责备怨恨你。为了虚荣浮夸,为了面子疏远,你没有做错什么,你把我当朋友,但我却在伤害你。你坚强地想要生活下去,却还要忍受非议,更何况我也在刺痛你的心。
我感觉到自己做错了,想得到让你的原谅,我接近你,可你却转过头一步一步的走向你的房间。
好像这几天你很不高兴,每天躲在屋里,不喜欢走动,饭也吃的少了,看到你这样我心里更加愧疚。
今天你的晚餐是面条和炒肉,希望能获得你的原谅。该吃饭了,你久久没有出现,我以为你跑出去了。
已经很晚了,我打开你的房间,看到你慵懒的蜷缩着躺在窝里睡觉,就像刚来的第一天。我走到你身旁,无论怎么叫你,你都不理我,我不停的摇动你的身体,而你仍然默不吱声,安静的睡着了。我最后一次抚摸你的身体,略带的余温正在慢慢散去,我来不及和你道别,只有抱紧你哭泣。你蜷缩着身躯,我知道这是你最舒服的睡姿,躲在黑暗的角落里安静的睡去,眼前还残留着未干的眼泪。我看到了你最后的一滴眼泪,却没能陪你到最后。
我知道你肯定还在恨我,还在怨我,连唯一的朋友都要舍弃你,一定很难过。你选择了离开,是你的解脱。如果我一直站在你身边,也许你不会再孤单寂寞;如果我能早点懂得,你是否也会原谅我。
天堂上的你还好吗?到了今日,还是会梦到你,因为我一直都为此难过。如果有来世,我愿和你互换生命,你做我的主人。
今天你八岁了,生日快乐,再次恳求你原谅我。
2011年05月2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