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她在一起了吗?
在你内心的最深处,是否有丝情愫仍在暗自滋生蔓长,萦萦绕绕,生生不息
江莺来找我的时候,我正在收拾东西,把不用的东西打成包裹邮寄回家,硕士三年,最后只是几个包裹和两张纸打发了,想想不仅落寞。
田雄边整理东西,边叨叨,水费、电费......老子又没在宿舍里开挖掘机,这水电费怎么就撒丫子窜上去了,学校最后这一刀够他大爷的狠呀,搞的老子我都要热泪盈眶了。
刚才楼管主任黄阿姨来收水电费时,田雄确实热泪尿奔了,弄的黄阿姨以为他舍不得离开,还一脸和蔼微笑的宽慰他,语重心长:学校再好,也只是你人生的跳板呀,小伙子,你的人生刚刚开始......
田雄觉着老子马上毕业了,以后再也不用看你脸色用电了,于是一边抽抽鼻涕一边说,黄阿姨,咱先不谈人生了,咱先谈谈水电费,这都最后一次了,可不可以打折,能打五折不?六折?再不成八折?至少打个九折吧,我可是一点钱都没有了,我这兜里的最后一张毛爷爷要孝敬火车站呀,全给了您,我这5600里的路就只能爬着回去了......
黄阿姨原本还想说几句“这个时代终究是属于你们的”之类的话,被田雄生生这么一说,硬生生的堵了回去,瞬间满脸通红。
我生怕黄阿姨再拉闸断了我们的水电,赶紧舔着脸说黄阿姨,等会我们凑齐了给您拿过去。
田雄说,靠,这学校够黑的,哎,伟子,这水电费的问题就靠你了。
有友如此,也是一种人生的无奈。
其实社会更黑,田雄还没有踏进社会的门口就被砍了一刀,只是我从来告诉他。
黄阿姨前脚刚走,收废品的张大爷就紧跟而来,对于收废品的张大爷来说每年六月底都是狂欢周。
多少钱一斤?田雄沮丧的问。
3毛钱。
田雄听了血直往上冲,恨恨得说:我靠,隔壁阿毛超市的盐都涨到两块了,你这多少年了还这个价呀。
张大爷显然没听懂那个靠字,听了一脸的笑,幽幽的说:孩子,隔壁你一同学刚才让我免费把书本收了,说搁那碍事,你让我怎么涨呀。
我和田雄听了直接雕塑。
田雄很想说我不卖了,老子直接拖校外废品站卖去,看看外边火辣的太阳,他就怯怯的说卖给你了,但是别给我缺斤短两。
张大爷听了很诚恳的点点头,咧开嘴笑时露出两排齐整的黑牙,看的我直恶心。
田雄比我先发现姜莹。
他指着站在槐花树下的姜莹,拿手拍拍我床,说,嗨,伟子,你的妞来了,还不快冲呀!
姜莹一出现,整个宿舍就骚动了,全体出动爬到窗台上往下看,一个说,我靠,你丫用了什么迷魂汤把这么漂亮妹妹勾到手的?另外一个接着说,靠,这么一妞落你手里果真老天不长眼呀,还有一个接着说,靠,再好的花,我们这批美男子也就只能欣赏欣赏,最后都是属于那坨牛屎的。
我听了,就心里美滋滋的,暗想我是一坨牛屎就好了,因为我知道我不是姜莹的那坨牛屎。
于是,我很开心的带着一火车的羡慕嫉妒恨下楼,把一拨的男子留在阳台上凌乱。
路过隔壁宿舍的时候,又听见那个一嘴黑牙的张大爷幽幽的说:孩子,隔壁你一同学刚才让我免费把书本收了,说搁那碍事,你让我怎么涨呀。
我有那么一瞬间真想进去拆穿他,看他那一身的破衣,心里就起了怜悯之心,加上楼下的姜莹,我停都没停,心一阵莫名的跳动,迈着小碎步一路小跑到了姜莹身边。
心跳,是的,这么多年,我每次见到姜莹,我的心还是那样的跳,就像我大学第一次见到她时那样。
你是否也喜欢过一个人,默默地、静静地喜欢着一个人?
不管岁月流长,空间变换,你已经有了另外一个她,在内心的最深处,有丝情愫仍在暗自滋生蔓长,萦萦绕绕,生生不息。每当提起她的名字,你的心会突然扑腾腾跳,整个时空都要停止,直到你喘不过气。
是的,我爱着这个叫姜莹的女子,我的心里满满都是她,再也没有一丝空间,就这样已经好久好久。
我喜欢她,却从未表白。
我怕表白时就失去。
我三步并一步走到她面前,我微笑着,看着她,看着她柔情的眼神,一直看不到底。
姜莹看着仍旧一如既往羞涩的我,先是愣了愣,看着我,笑了,笑的特别的美,轻轻说:你这都毕业了,怎么也不找我呀。
我看她笑了,好久没见过的笑,我突然觉着我闻到了学校马蹄湖里的荷花香。
我就想姜莹这个冷面美人怎么笑了,还是对着我笑,是不是今天吃错药了,难不成她神经了,我想我有点怕。
我慌忙说自己这两天毕业比较忙,我说最近都没有时间,今天晚上还有毕业聚餐……
姜莹咂咂舌头,然后淡淡的看着我,有些失落地说,嗯,忘了一般毕业时都比较忙。她说道这里,眼睛深沉看着我,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看着她的样子,突然想到了什么,脸一下子唰的通红,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样子,鉴于她刚才竟然对我笑了,难道是她想要跟我说:嗨,王伟,我看上你了,你以后就从了我吧,这么多年你未娶我未嫁,找一明媚阳光日我们把证领了可好?
哦,我的神呀,幸福不要这么咣得一下子砸下来好不好?我的小心脏承受不了的啦。
接下来我该怎么说呢?
我该怎么回答她呢,我总不能第一时间就哇哈哈的说,小爷终于等到今天了,然后把她一把拉近怀里说,走,领证去。
或者表示不在乎,女人吧,你越在乎她,她就越不在乎你,蹬鼻子上脸的一高级动物,我是不是应该很淡定的说,你让我考虑三天怎么样呀?
或者我拒绝她,让她也尝尝被拒的痛苦,不对呀,我这不是脑袋抽风嘛…….
我看着她,心里莫名的有一份期待,我笑的很甜蜜,我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呀。
姜莹看着我,眼神里滑过一丝黯淡的伤,虽就那么一瞬间,我却看得那么清晰那么透彻,我心里突然有些发酸,痛痛的感觉。
姜莹却笑着,明显有一丝凄苦。
这时,阳台的男生越聚越多,大多是临近毕业看热闹的坏孩子,田雄带头喊了一句:在一起,接着很有节奏的喊着在一起。
我满脸通红,回头朝他们吼,别叫唤了,小心把辅导员吼来了,我脸上挂着一丝怒气,田雄见我脸上一堆怒火,摊开自己的双手,耸耸肩,一副欠揍的摸样。
我胆战心惊地看着姜莹,我忙解释着说,你不要生气呀,他们就是临毕业没事乱叫唤几句。
姜莹笑着说,没事,又不是没见过这场面。
我看着她,风轻轻吹动她的裙摆,头发飘洒在风里,晶莹的手臂,多么美丽的女子呀。我轻轻的问她,你是不是有事情跟我说呀。
姜莹抬起头,低声说,我要结婚了。她的声音好像要低到尘埃里,有一种莫名的伤感。
我愣在那里,不知道该是如何回应。
我转头瞧了一眼马蹄湖里的荷花,洁白红润,随风飘洒,香气丝丝扑来。
我低头看着她,我笑着,装作开心的笑,却是那么假,假的很尴尬,我说喜事呀,恭喜你呀!
我看着她,心里一股悲伤袭上心头,点点吞噬,疼痛不已。
忍不住低头轻轻叹了口气。
毕业的那天,六月的季节,满校园的漂亮,盛开的花朵,灿烂的笑,还有马蹄湖畔轻轻相依在一起的男孩女孩。
那么美的画面。
我却静静的怔在那里。
耳边还是此起彼伏的在一起。
一声比一声大,飘荡在六月末的校园里。
多少年后,校园论坛里挂出来一张照片,毕业季那天从阳台上拍的,槐花树下,一个漂亮女孩依着一个高高的男孩,两个人微笑着,笑的那么美。
论坛里,很多看过这张照片的人,只要稍微的细看,就能看出那个男孩和女孩彼此深爱,帖子后边跟了很多问,后来,他和她在一起了吗?
多年后,那棵树成了学校情侣的见证树,凡此校恋爱的情侣毕业前皆在树下留下一张那个角度的合影。
后来的后来有人问,所有站在那棵槐花树下的他和她,在一起了嘛?
那天,姜莹离开时,我竟然没有感觉到伤痛,反而暗暗有一丝轻松,我疯跑着上楼,穿上硕士服满校园的留影,作死一般摆出各种姿势,在校园的每个角落流下影像,此后可以证明小爷我也来过此地,把我那最美好的青春年华留在那里,心却是空落落一片。
那天晚上的聚餐,我大醉,好像第一次酩酊大醉一样嚎啕大哭,同学们见了,以为是离别的伤感,一个,两个,三个,最后所有的人抱在一起嚎啕大哭,整个场面就跟谁家死了亲爹一样凄惨,最后饭店老板出来说,小爷们别哭了,再哭狼来不了警察就该来了,我这么一小店本来就惨淡经营,你们闹这么一出我明天就该关门歇业了。
那个饭店没有关闭,因为我们不忍心把人家哭破产,你扶我,我扶着你,踉踉跄跄回学校,那景观很是浩浩荡荡,加上一路的凄厉哭声,每个行人见了都是退避三舍,恨不得拔腿就跑。
多年后,再想到那个画面,田雄仍然笑着说起那个酒店老板凄惨的表情,而我却还仍能清晰记得醉酒时,有个画面,那么美的画面,就在我的眼前,伸手可及,可是却怎么也留不住她。
我知道,我是因她而哭,泪水从心里涌出来,一直漂流满面,泪枯竭处却是血祭一般的疼痛。
原来我一直爱着那个风一样的女子。
从十七岁到我二十四岁,在我最好的青春年华里,你一直住在我的心里不肯走,原来,我喜欢了你这么久。
那个夜色如水的凌晨,我在学校门口,依靠在学校门口的桥栏上,冷冷的风里,我抱着田雄,放声歇斯底里的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