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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狂士刘文典

发布时间:2024-07-28 14:12:07

  民国文坛,堪称大师者颇众。但若说到一个“狂”字,则非刘文典先生莫属。

  刘文典,字叔雅,原名文聪,笔名刘天民。生于1889年,安徽合肥人,祖籍安徽怀宁。历任北京大学教授、安徽大学校长、清华大学国文系主任。1938年到昆明,先后在西南联大、云南大学任教。叔雅先生是我国杰出的文史大师、校勘学大师和庄子研究专家,通晓英文、德文、日文、梵文、波斯文等多种文字,学贯中西,狂放不羁。

  叔雅之狂,狂得可敬。1928年先生出任安徽大学校长(校址在安庆),对当局迫害进步青年极为愤慨,放言曰:“大学不是衙门”,非但不把国民党安徽省党部的指示放在眼里,而且推诿周旋,暗中传话,保护了一批进步学生及时转移,成功脱险。同年11月23日,安徽学界爆发了一场颇具规模的学潮,时恰蒋介石抵安庆,见此颇为恼怒,认为是共产党活动“猖獗”的反映,决心严惩,遂于29日下午传刘文典觐见。先生此前就曾扬言:“我刘叔雅非贩夫走卒,即是高官也不应对我呼之而来,挥之而去。我师承章太炎、刘师培、陈独秀,早年参加同盟会,曾任孙中山秘书,声讨过袁世凯,革命有功。蒋介石一介武夫耳,其奈我何!”遂“戴礼帽着长衫,昂首阔步,跟随侍从飘然直达蒋介石办公室”。据载,蒋介石面带怒容冲口即问:“你是刘文典吗?”先生昂然答曰:“字叔雅,文典只是父母长辈叫的,不是随便哪个人叫的。”蒋怒喝刘目无法纪,纵任学生胡作非为,怂恿共党分子闹事,是安徽教育界之大耻,斥其为“学阀”。刘亦大怒,斥蒋为“新军阀”。骂至激烈处,蒋当众打了刘两个耳光。刘也不甘示弱,飞脚朝蒋小腹踹去,蒋痛得弯腰抱腹,额头渗出汗珠,侍卫当即将刘押下。后在安徽学界的请愿和教育部长蒋梦麟及名士蔡元培、胡适等人的劝求下,蒋介石还真没把先生怎么样,仅以违反“治安条例”关了七天后,令其“滚出安徽”。此事轰动一时,先生名震文坛。

  叔雅之狂,狂得可爱。先生登堂讲授《庄子》,第一句话常是:“《庄子》嘛,我是不懂的喽,也没有人懂!”那意思是说倘使他刘叔雅不懂,别人也断然不会懂!如果你再问他古今庄子研究者的得失,他就会感慨道:“古今以来,真懂《庄子》者,两人半而已。第一个是我刘文典,第二个是庄周,另外半个嘛……,还不晓得!”此言并非无稽之狂,他对《庄子》的研究之深,确属同时代的出类拔萃者。“哈佛三杰”之一的大名士吴宓先生对他就非常敬重,很喜欢听他讲课。先生见了也不打招呼,旁若无人地闭目演讲,当讲到自己认为出彩的节骨眼儿上,戛然而止,抬头看向坐在最后排的吴宓,慢条斯理地问:“僧(吴宓)兄以为如何呀?”每当这时,吴宓照例会站起来,恭恭敬敬地一面点头一面说:“高见甚是,高见甚是。”一问一答之貌,状极可爱。

  叔雅之狂,狂得可亲。在西南联大时,先生的狂傲是出了名的,对搞美术出身的闻一多,小学文化的沈从文,小字辈的吴晗都不大看得起。尤其看不起沈从文。在讨论沈从文提升为正教授的教务会议上,大家都举手同意,惟有刘文典怒曰:“沈从文算什么教授!他都要做教授,那我是什么?我不成了太上教授?”他对沈从文的评价未免有失公允,算作文人真性情倒是恰如其分,但先生的狂傲也不是一味的咄咄逼人,有时还颇有亲和力。西南联大青年教师陶光是先生的得意门生。因教务繁忙,陶久未登门。某日,陶来拜访。一见面,先生就劈头盖脸地把他一顿臭骂。陶被骂得莫名其妙,忍无可忍正要反击时,先生一拍桌子,更加大声说:“我就靠你成名成家,作为吹牛的本钱,你不理解我的苦心,你忍心叫我绝望吗?”陶光听到老师是把自己当作“吹牛的本钱”后很受感动,师生的情谊更深了。

  叔雅之狂,狂得可叹。国民党政府明令禁烟,但在云南却有两个人敢公然违禁,一个是“云南王”龙云,另一个便是刘文典。由于亲人亡故,贫病交迫,时局动荡,先生倍感痛苦悲观,后竟发展到用鸦片麻醉自己,又由此擅离职守,引出了为时人诟病的“磨黑风波”,最终断送了他在清华大学的学术生涯。建国后,在党和政府的关怀下,先生彻底戒掉了烟瘾,焕发出新的风采,但正当他准备完成计划中的学术著作时,却不幸于1958年7月15日病逝于昆明,永远地留在了西南边陲。

  所以我常想,在近现代的众多知名文士中,很少能找到像刘文典这样的,能将一个狂字挥洒得那样遒劲、洒脱、透彻与凄凉,演绎得这样可敬、可爱、可亲与可叹。文士真性情,而今安在哉?我们也只能隔着历史的风烟,遥望着先生渐行渐远的背影,发出长长的叹息了。(作者刘杰,笔名青裳孤客,河南省作协会员,供职于灵宝市第二人民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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