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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情深处是素心

发布时间:2021-12-28 14:21:24

  人生无数,最长情处,乃是素心。

  1举杯相邀

  相逢在席间,举杯识得君。人生只若初见,记忆犹新。

  洛阳四月,芳草青青,天街四处牡丹花开,随风摇曳。

  一处闹市的酒楼,杜甫在朋友的引荐下,参加了一场旷世约会。前来相聚的是大名鼎鼎的谪仙人李白,还有边塞诗人高适。其时,李白正从宫中“千金赐还”,如出笼之鸟。杜甫科举不第多,正四处游历,广交朋友。

  春暖花开,让史上这次巧遇变得极为重要,温暖而充满诗意。

  “在下杜甫”

  “在下李白”

  “久仰兄长大名,今日有幸得见,请受小弟一拜”。

  “请起,请起”。李白弯腰扶起杜甫。“浪得虚名,平生愿结友好”。

  诗仙和诗圣的初次相遇,场景十分普通。

  酒已摆好,窗外人流嘈杂,车喧马腾,三人初次相聚,仿佛似曾相识,共同为第一次谋面举杯。

  其时,李白已名噪天下,而杜甫卷风待起。了了数句,便觉十分投缘。

  席间,李白侃侃而谈,杜甫也袒露心绪,从家国到诗文,从山河到志趣。虽初次见面,相见恨晚。李白对眼前的小弟才情已甚感合心。

  这一年,李白44岁,杜甫33岁。

  酒到酣处,杜甫起身:“兄长去意已定,往后怎样打算?”

  李白痛饮一杯,正要作答。高适站起:“不如三人到梁宋一游,如何?”

  “哈哈”李白大笑道:“天生我材必有用,五岳寻仙不辞远,一生好入名山游”

  “能同谪仙环游,杜甫久向往之”杜甫道。

  “酒保上酒”。

  “!”三人酒杯碰到一起:“安得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尽开颜,放身山河,且把身心脱凡尘”。

  随后,三人收拾行囊,离开洛阳,走向梁宋山水,开始了史上首次寻仙之旅。途中,李白直舒胸中垒块,感慨长安不明大志,虽举为翰林,却日夜附庸,甚为惆怅。

  “愿随夫子天坛上,闲与仙人扫落花”。

  杜甫道:“乞归优诏许,遇我宿心亲。未负幽栖志,兼全宠辱身。劝兄长从长计议,等待时机。”

  一场友情,缘自公元744年,开始一路延伸。

  2真情相守

  李白杜甫一路经开封、商丘,登吹台、琴台,渡过黄河,共游王屋山。朝夕相处,交谈甚欢。他们行则同游,止共举杯,谈诗论文,议论时事,常常欢饮达旦。

  “兄长真乃好酒量,小弟虽不胜,愿陪兄长再饮一杯”。

  “二甫弟,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再来再来”。

  “要不,举酒言诗?”

  “正合我意。”

  杜甫:浮云终日行,游子久不至。三夜频梦君,情亲见君意。

  李白:饭颗山头逢杜甫,头戴笠子日卓午。借问别来太瘦生,总为从前作诗苦。

  杜甫:秋来相顾尚飘蓬,未就丹砂愧葛洪。痛饮狂歌空度日,飞扬跋扈为谁雄?

  李白:青山横北郭,白水绕东城。此地一为别,孤蓬万里征。浮云游子意,落日故人情。挥手自兹去,萧萧班马鸣。

  “你我逍遥游,胜却百世行”。

  一日,杜甫归来,朋友问:“杜工部,谪仙诗味如何?”杜甫道:“白也诗无敌,飘然思不群。清新庾开府,俊逸鲍参军。渭北春天树,江东日暮云。何日一樽酒,重与细论文。”

  又一日,有朋友问:李白诗性如何?杜甫曰:剧谈怜野逸,嗜酒见天真。白也,不仅酒仙,乃旷世豪杰。

  梁宋同游之后,杜甫回到齐州。李白继续向前。

  天宝四年秋,李白正在齐鲁游历,杜甫听闻,立即转赴兖州,与李白相会。其时,杜甫之父杜闲正在此地做官,天时地利,二人一同泛舟泗水,漫步尧祠、甑山,几乎踏遍东鲁大地。

  一日,李白对杜甫言:“听闻鲁北范十乃隐士,兄往寻之”。

  “兄言亦即我意,二甫愿随兄前往”。

  二人随即上路,无奈中途迷路,坠入苍耳山,好不容易才找到范十,范置酒相待,李白感慨万千,遂作《寻鲁城北范居士失道落苍耳中见范置酒摘苍耳作》。杜甫读后亦生感慨,对白云:“余亦东蒙客,怜君如弟兄。醉眠秋共被,携手日同行”,彼此友情,胜如手足。

  这次踏路寻仙未果,但杜甫的陪伴,让李白一时忘却了失意和烦恼,在“大道如青天,我独不得出”的伤感中,感受到杜甫的一片真情。

  转眼月余,已是秋末,二人握手相别,杜甫结束了“放荡齐赵间,裘马颇清狂”的漫游生活,回到长安。

  李白听说后,先作《沙丘城下寄杜甫》,对杜甫说:“我来竟何事,高卧沙丘城。城边有古树,日夕连秋声。鲁酒不可醉,齐歌空复情。思君若汶水,浩荡寄南征。”对杜甫的思念,情之切切,如汶水一样,绵延不绝。

  分别的时刻还是来临。在鲁南尧祠石门,李白为杜甫饯行:“今日辞别,不知何日再能相聚?且对着这石门秋光,再饮几杯鲁酒吧。”李白提议。

  杜甫未端酒杯,先以襟拭泪:“鲁地之行,你我拾瑶草,采玉芝,情同手足,兄长情谊,杜甫永生不忘。待小弟北上求得功名,定与兄长以酒当歌。”

  “我送小弟一首,暂且作别”。李白举酒沉吟,随后说道:“醉别复几日,登临遍池台。何时石门路,重有金樽开。秋波落泗水,海色明徂徕。飞蓬各自远,且尽手中杯。”

  “感谢兄长。人生多荒凉,飞蓬起落间,兄长多多保重!”

  荒凉的大地,秋叶飞,蓬蒿起,李白一送再送,直至杜甫影失平秋。

  世间君子相交,真情相守,莫过此景。

  3素心以待

  然而,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此次一别竟成永远。

  杜甫自鲁进长安后,李白一路南下,遍访炼丹道士,又重访江东,游历山河,等待报效国家的机会。

  但安史之乱使盛唐急转直下,战乱打破所有人的梦。“国破山河在,春城草木深”,杜甫仕途梦碎,在颠沛流离中,杜甫出长安,一路南下,而后转道蜀地。

  各自如飘蓬,彼此无消息。可梦里梦外,由春到冬,杜甫一直思念着李白:“寂寞书斋里,终朝独尔思。更寻嘉树传,不忘角弓诗。”甚至在一首孔巢父归隐诗中,请求孔巢父隐归时,如遇到李白,一定记得帮他问候李白:“南寻禹穴见李白,道甫问讯今何如!”

  李白南下庐山躲过了这场灾难,但动乱之后,他以为理想会在永王李磷身上得以实现,没料落得被捕入狱的悲惨结局。

  杜甫听闻,夜不能寐,积思成梦。“死别已吞声,生别常恻恻。江南瘴疠地,逐客无消息。故人入我梦,明我长相忆。”又在《天末怀李白》中写道:“凉风起天末,君子意如何?鸿雁几时到,江湖秋水多。文章憎命达,魑魅喜人过。应共冤魂语,投诗赠汨罗。”不遗余力为李白辩白。

  没有李白消息的岁月,杜甫把所有思念寄托在一首又一首诗中。

  “世人皆欲杀,吾意独怜才。敏捷诗千首,飘零酒一杯。”人虽天涯,彼此的心却紧紧地靠在一起。

  一天夜里,杜甫又在梦中见到李白,并与他对酒当歌。

  这一次,他们孤对长空,无人干涉,月色下举杯相慰,尽情舒怀。

  “人生如飘蓬,竟为何事休?”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愿醒。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以兄长之言,人生际遇又该当如何?”

  李白停住手中的酒杯,看着杜甫:“无论过往,且举杯相邀!”

  杜甫把酒杯猛地和李白的酒杯碰撞在一起:“一生无求,只愿真情相守”。

  李白哈哈大笑:“贤弟,人世没有不散的庭席,你我终将分开,又该如何?”

  杜甫两手托着酒盅:“兄长,你的意思再来一句?”

  “来吧!飞蓬各自远,且尽手中杯!”

  俩人再从席上站起,酒花飞溅,齐声道:“素心以待!”

  “素心以待!”

  哈哈,笑声穿透了时光,回响在月下长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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