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恋过年

　　■杜志平

　　小时候，腊月伊始，便翘首盼望过年了。

　　一般在腊月中旬，挨家挨户开始忙活“捣糖糕”。“捣糖糕”都在自家小院，几户大人相互合作轮流帮忙。妇女负责蒸，男人则负责捣。“捣糖糕”其实也是一种吃力活，要把蒸好的米粉倒在石臼中，然后一人拿很重的石头锤子用力锤打，另一人则配合着反复翻动米粉团。直至将米粉捣成黏黏的“糖糕奶”，方才可以做糖糕。刚刚捣出来的“糖糕奶”白白的、糯糯的、暖乎乎的，还带有一股米饭的清香，是我们小孩子的最爱。讲究的家庭做糖糕还会用上刻有图案的木头盒子，将糖糕奶放在盒子里用手摁，然后做出来的糖糕就有了与盒子一样的图案，诸如花鸟、风景、人物等，形态逼真，惹人喜爱。人们做的糖糕形状多样，有长的，有圆的，还有三角的，味道也有淡的和甜的。后来，出现了用机器做糖糕，于是，做出来的糖糕也就千篇一律了。

　　临近年终，便开始准备新年穿的衣服了。如果提前买了新衣服，那么，年底是绝对舍不得穿的。如果没钱，就把最好的旧衣服洗干净存放好。大年三十，心情开始激动，因为晚上有年夜饭吃了，我们也叫“分岁酒”，还可以拿到“压岁钱”。家家户户的分岁酒基本相同，就是“六盘一”。“六”指的是六个“盘头”：肉、鳗鲞、紫薯、鱼饼这四样都会有，其他两样则视经济状况选择花哈、蛏子、虾、豆芽、豆腐干、乌贼干等予以配齐。“一”指的就是当中的一个热菜，大概都会是炒糖糕。在当初那个物质十分匮乏的年代，除做喜事摆酒外，“六盘一”就是一年之中最好的饭菜了。现在虽然无数次去过大酒店，但仔细回味起来，还是当初的“分岁酒”——“六盘一”最好吃。

　　正月初一，是最最兴奋的一天。早早起床，穿上最漂亮的衣服。因为前一年底，也就是昨天，我们收到了压岁钱，大概也就几毛钱，大人是许可我们买东西吃的。在那时，几毛钱也算不少了。记忆中，孩提时代我有一年收到的压岁钱有三张崭新的“壹圆”纸币，算是最多的一年。当时的硬币有壹分、贰分和伍分三种，人们普遍使用。壹分也可以派上用场，买炒熟的蚕豆有10粒，买糖有一颗，卖短小的甘蔗也有一段。一个村庄都会有一个最热闹的地方，我们村的在“桥头”。于是，约上附近几个小孩，一起奔赴桥头。卖甘蔗的、卖蚕豆的、卖糖果的小摊小贩摆满桥头，吆喝声此起彼伏。我们开始了味蕾的享受……

　　正月初二，我们举家去舅舅家拜年。“盘手”基本上就两样：肉和面，外加一个“纸篷包”。纸篷包里面包着饼干、“琵琶梗”、红枣之类的东西。因为纸篷包很轻，父母亲一般会给小孩子提着， 亦示提提“闹热”。一家人走在路上，我们会趁大人不注意时，顺手将手指伸进纸篷包缝中勾东西偷吃。当然，次数不能太多。

　　正月可以一直吃喝玩乐至初八。正月初九，随着学校开学，我们的年也就在依依不舍中过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