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爱情，一个人做决定；一个人的情殇，一个人来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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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母亲聊天，说到幸福，她说，失望也是一种幸福。

　　她年轻的时候，有过对爱情的幻想，嫁给一个细心持重的男人，吃得苦、顾得家。但没有。她嫁给一个完全与想象中背道而驰的人，酗酒、懦弱、暴躁、偏执。爱情使她清醒，婚姻使她失望。从清醒到失望，只有一夜。

　　她从女孩子成为女人，学会独自面对和承受。这是爱情教会她的第一课，不要相信爱，不要对爱抱有天真的幻想。二十多年后，即将迈入天命的年纪，她告诉我，失望也是一种幸福。没有关系，得到什么样的爱，就学着承受这样的爱。不要试图改变，因为根本改变不了。

　　她再次让我明白，爱，不只是一个人的事。但是爱，足以是一个人的心情。

　　-02-

　　我从不相信所谓的命中注定。幸福是靠自己创造的，没有命中注定一说，也无运气可言。说幸福、美好是命定，也许是因为自己得到了美满的爱情、理想的人生，对于那些活在痛苦不幸中的人而言，这是不切实际的说法。但我们不能强求幸福的人陪我们不幸，他们从不幸中过来，一步一步走至如今。

　　很小的时候读张爱玲。她说，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爬满了虱子。

　　表面风平浪静、美满团圆、富贵人生的背后是千疮百孔，充斥着谎言与纷争。她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女，说出的话却老成世故，看透世事人心，让人觉得哀惊。这是张爱玲，成就红尘乱世里的静好，落得太平盛世里的凄凉。

　　她说，失望，有时候也是一种幸福。

　　ldquo;因为有所期待，所以才会失望。因为有爱，才会有期待。所以纵使失望，也是一种幸福。虽然这种幸福有点痛。”

　　-03-

　　胡兰成对张爱玲说，愿使岁月静好，现世安稳。张爱玲当了真。覆水难收，说出口的誓言收不回来，可未必就是真的。誓言再好，也不及讲誓言的人做得到。情，不是你知我懂、你情我愿就双双对对、恩恩爱爱。旧爱生新爱，悲欢促离合，都是人生里的事。有人说，这是命不好。就算命不好，也该努力过得好，偏偏不信命。

　　早年的张爱玲对爱情抱了太大的幻想，渴望这世上有一个爱她、知她、怜她、惜她的人。她遇见了，那个人不请自来，与她谈天说地，言笑晏晏。两个身世、年龄相差甚远的人，走到一起，不顾世俗流言的非议。

　　爱得大胆而自我，说明是想爱、重爱的人。爱情未必是一切，但没有爱情，人生必然不完整。她也曾努力挽留，任凭她怎么做，爱情都没有朝着希望的方向前进，反而背道而驰，越去越远。除非委曲求全，爱得卑微。她是高傲的人，怎可卑微。

　　她选择放手，一个人悄无声息地离开。写下诀别信：“我已经不喜欢你了。你是早已不喜欢我的了……你不要来寻我，即或写信来，我亦是不看的了。”

　　分手分得决绝彻底。若不至于此，才情耗尽不说，连生命都被消耗得一干二净。她后来写《小团圆》，让我觉得是真正放下了。只当一场回忆，那些故事里的人、故事里的情，真的只是旧事旧情，供以书写平生。

　　-04-

　　爱情是一个人，情爱是两个人。二十岁时，也许还放不下。付出真心、付出全部，为何还这样对我？五十岁时不会这么想，索性放下，不累不伤。很难做到去忘记一个伤害至深的人，亦如曾经爱他多么深。不能忘记，也就不能原谅。

　　母亲说，能够原谅父亲对她的所作所为，因为她早已放下。她选择与他相守一辈子，即使他曾经那么深地伤害过她。过去她说，因为我，宁可委曲求全维持这个家庭，维系两个人之间的关系。那时候除了我，两个人毫无牵绊，妄论爱。

　　似乎每一对夫妻都要经历这样一个过程，不论爱亦是不爱。曾经的爱，终有一天会消失；曾经的不爱，也未必就真的没有感情。父亲母亲年轻时尚且有爱，外祖父母完全是无爱的婚姻，也相伴至如今。

　　我明白她的初衷。缘不过今生，既然是当初的选择，就将选择进行到底。曾经的希望变成失望，而今努力将失望还原成希望。所谓的幸与不幸，真的只是很自我的感受，在于是否过分地执拗不幸、过分地奢求幸福。

　　爱，从来都不会幸福到老。伴随着欺骗、争执、肮脏、利用，还有平淡的流年、感情的逝去。倘若只是幻想一个梦，就在梦中不要醒来。倘若要幸福，就先学会承受失望与不幸。告诉自己，无论什么样的爱情，得到的、失去的，只在心中，用心去守护。而时间会使我们明白：一个人的爱情，一个人做决定；一个人的情殇，一个人来安慰。

　　ldquo;纵使失望，也是一种幸福。虽然这种幸福有点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