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记事(一)
我是70后,70后的小时候还很热闹,尤其是过年的时候。
我的老家是在苏北一个比较偏僻落后的农村,说起偏僻,其实也算不上有多偏僻,只是距离县城步行最快也要2个小时的路程吧,而且一路上都是高洼不平的土路,逢着雨天,道路更是泥泞不堪,寸步难行。而我们这一代人,比我们更长的好几代人就是这么走着这样的路,一代一代过来的。
虽说只有2个小时的路程,是我们小孩子走的,要是大人,恐怕一个小时不到就到了,就是这样一个地方,实属不算远,在我记事时开始一直到小学毕业记忆中每年恐怕最多也只去过一趟县城。所以在我很小的印象里,就感觉自己的老家很偏僻,很落后。要说落后,小时候家里姊妹多,就靠父母两个成年人靠赚工分养活我们一家7口人,家里条件显得相对差一些。
住房条件不用说,三间堂屋两头房,土砌的墙,草显的顶,土泥的炕,三条腿板凳、露脚趾头鞋子、露膝盖的破棉裤、还有诸如大穿新,二穿旧,三穿破邋的,重男轻女等等这些落后的陈规旧习都在我家体现了。我排行老四,也是家里排行第四个女孩,可想而知在家里的地位有多高了吧?可以说很不受欢迎的,家里谁看谁讨厌的甚至还想着送人的最不讨喜的一个丫头。
好在就在我出生后的两年后,家里又添新人口,这次是个男孩,是家里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等来的唯一一个男孩,就是我的弟弟。可以说全家人捧在手里怕烫着,含在口里怕化了的感觉,非常非常的珍贵。而我也就变得更没人有眼看了,可以说全家人都不待见。小弟弟由于是家里唯一的男孩子,母亲以及全家人便把家里未来的所有希望和赌注就像农村新年赌博的一种“押宝”一样全押在弟弟身上了。母亲不管走到哪里,不管是忙着还是闲着,只要有人夸小弟弟长得好,将来准有出息,准能脱离这块黄土地,准能出人头地,考上个好学校,找个好媳妇等等之类的话时,母亲就高兴、感激得合不拢嘴,感觉遇到贵人伯乐一般的不住点头微笑,感恩作揖的。
而这只是平时村里左邻右舍,乡里乡亲们看在父亲是村里小干部,平时带领他们下田干活时,可以分配一些轻活时讨好的说的一些客套话而已,母亲却非常相信他们说的就是真的。
因此有一次,记得已经是弟弟会走路,大概三四岁时的事了吧?一个瞎眼老头,走路都颤巍巍的要摔倒的样子,必须拄着拐杖走路才能保持平衡不摔倒,穿着旧得已经缝补了两三个补丁的藏青色蓝色长褂,留着很长的花白胡子,每次擤鼻涕时都必须赶快用一块已经黑得像从锅堂里刚掏出来般的小破毛巾擦,不然沾得胡子到处都是鼻涕,会把旁观者那个年代本来就吃得不饱的东西都想要吐出来的感觉。
就是这样一个清瘦清瘦的老头,听说他算命很灵验,当他来到我们村子里时,很多正在田间劳动的妇女们就借口回家给孩子喂奶,赶快大步流星跑回家把自己认为自家最有出息的男孩子抱去算命先生歇脚的黄奶奶家门口。
一个一个轮流等候算命先生,闭着眼,扮着手指头,一个一个抠,半天冒出一句,这孩子几月份生的?是什么时辰生的?那时候的人们没有时间观念,只记得日出日落,鸡叫几遍,大约几更天时辰,再说不准的就是吃完哪顿饭后大约多久等等,算命先生就是根据这个挨个小孩脑袋上、手上摸来摸去。
最后告诉每个家长,这个孩子将来还是下苦力,不过你最后会有几个孙子等等之类的话,说得一家家高兴而来,虽说谈不上扫兴而归,也没什么太高兴的,虽说孙子多是好事,可这年头,吃不饱穿不暖,添一个人就多一张要吃饭的嘴,最后还要给他找媳妇,很多家里兄弟多的,弟兄好几个打光棍的也有不少家庭。但是尽管如此,谁家都还是喜欢男孩,因为男孩就意味着劳力,可以挣工分。
女孩长大了别人家的人,白养活一场。在我们这样一个贫穷落后的农村,怎么可能能出个人才呢?家家条件都差不多,这个年头,能吃饱就算不错了,还指望什么出息啊,能挣工分就行。这样一想,大家也就释然了,也就都高高兴兴的赶快把孩子送回家,生怕去晚了被扣工分,又飞快的小跑着去田里继续劳动了。
这里面唯一一个虽被说了这个孩子将来还是上河工料,【上河工,当时我们这里的村民,成年男劳力,每年至少5个月不在家,都在外挖河开渠,有人用锹挖,有人用木制的小车推,算工分】没出息的一个人虽然很生气却还是很不屑的便是我的母亲了。
母亲本来是想让算命先生把平时左邻右舍们夸小弟的话再当着大家乡邻们面隆重再说一回,证实一下的,会显得很有面子从此也更受尊重的却被这样当头一说,母亲很是生气,便开口就是算命的都骗人,一点都不灵见人就说。
但是算命先生说的另外一句话倒是母亲很不情愿提起,却又略感欣慰的,这个男孩上面的那个属小牛的女孩命不错,就是因为她才带来这个小弟弟,你们要善待她。尽管被算命先生这样说过,母亲后来还是没能把我放在眼里,还是经常嫌弃我是一个丫头,从不给我一个好脸色和好眼色。
我就只能自顾自的和同村小伙伴们一起玩。因为三个姐姐都比我大,除了晚上睡觉跟着大姐,吃饭基本上一到吃饭的时候,家里随便哪一个站在门口路上东西一喊,“吃饭了”在外面不管玩得多开心,都会马上停止赶快撒腿往家跑。
回到家里经常忘了洗手就朝桌子上一座,而经常被父亲毫不客气的狠狠的一筷子就拴下来,眼含着泪,脸憋得通红赶快去找盛水的瓦罐湿一下就再回到桌前。然后在父亲的允许下慢悠悠的拿起筷子才开始吃饭。一丢饭碗,就又一溜烟的跑去邻居家等着还没吃完的孩子们一起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