茱莉是杜克家的小女儿。在外人看来,这是一个和睦的加拿大家庭,父母照顾着三个可爱的孩子。茱莉最喜欢和哥哥乔恩一起玩耍,对于姐姐苏珊,茱莉的记忆很不愉快,甚至有些畏惧。苏珊一直和父母住在一个房间,她总是脸色煞白,身上散发着一种冷漠的气息。每当看到她的时候,茱莉就会瞪大眼睛然后恐惧地哭出来。

1996年8月,噩梦开始降临到两岁的茱莉身上。8月13日,她被父亲杜克带上了汽车,与母亲米拉和姐姐苏珊一起,前往多伦多皇家医院。路上,苏珊一直蜷缩在母亲的怀里。她不断地在流着鼻血,让人触目惊心。

在医院,茱莉被安排做了体检,她被取了血样、尿样,拍了CT和X光。那些冰冷的针头与机器,让她变得恐惧不安起来。

而最大的恐惧也随之到来,她被带到了一间有着刺眼白光的病房。病床边上放着一台有机玻璃罩的大型机器。

机器开动的一刻,茱莉首次感到了死亡的阴影将自己笼罩,她声嘶力竭地叫了起来。全身血液被源源不断地抽出的感觉让她极度惊骇。鲜血通过机器的循环,从另外一根管子再进入到茱莉的体内,留下的是医院要搜集的原血,他们可以从中提炼出造血干细胞来。

这次经历对于茱莉来说,并不是苦难与恐惧的结束,而只是刚刚开始。

无力拒绝的“使命”

姐姐苏珊的身体就像个贪婪的“魔鬼”,从茱莉这里不断索取,却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2002年,10岁的苏珊突然在家里昏厥了,医生们确诊认为必须考虑进行骨髓移植。

晚上,茱莉在自己的房间里翻来覆去地怎么也睡不着,一个大胆的、让人惊讶的想法在她内心萌生。她恶毒地想,如果苏珊死掉的话,自己就再也不用忍受这些折磨了。她被这个想法和结局鼓动着,从床上起来,蹑手蹑脚地走到了厨房。在那里,她找到了一把锋利的刀。

茱莉悄悄地走到了父母的房间前,隔着门她听到了杜克粗重的鼾声。她有些犹豫,但最终她轻轻地把门推开,就在这个时候,茱莉忽然被人拽住,向客厅走去,是哥哥乔恩,茱莉把刀丢在地上哭了起来。客厅里的动静,惊动了米拉和杜克。

从那以后,他们对茱莉明显冷落了起来。茱莉每晚睡觉时,都会被杜克或米拉从外面反锁在阁楼里面。只有这样他们才放心。一周后,杜克再次粗鲁地把茱莉抓上了汽车,他用行动告诉茱莉,反抗是无用的。粗大的针头,从脊椎腔进入,茱莉疼得满头大汗。她强忍着,用牙咬着床单。她不想发出任何呻吟,觉得那是向父母示弱。这成了自己惟一表达反抗和不满的方式。

难以接受的真相

2007年圣诞节,身体衰弱的苏珊患上了尿毒症。医生说,苏珊必须获得一颗健康的肾脏才能维持生命。乔恩第一个开口:“爸爸,如果可能的话,我作为大哥愿意捐出一个肾脏来。”可是,杜克却忽略了乔恩的话,他直截了当地对茱莉说:“很抱歉,我不得不再次要求你为姐姐做些什么,但这是你必须要做的事情。”

头一次,茱莉用最坚决的口吻,对杜克说出了不。杜克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而米拉却含着泪水对茱莉说:“孩子,这是你必须得做的,因为如果不是苏珊的话,你根本不可能来到这个世界。”

米拉说出的一切,让茱莉头皮发麻。原来,苏珊出生后,杜克和米拉对一儿一女两个孩子非常满足,他们憧憬着以后的幸福生活,为此努力工作。但是,在苏珊两岁的时候,死亡的阴影笼罩了这个原本快乐幸福的家庭,苏珊被查出患有白血病,急需配型合适的造血干细胞或者骨髓。遗憾的是,全家人的血型都和苏珊的配型不符。

心急如焚的杜克夫妇,接受了医生的建议。简单说,茱莉是一个杜克夫妇的受精卵和现代科技结合的产物。她更像一个产品,被“生产”出来的目的,就是挽救苏珊的生命。

茱莉站了起来,她脑子里乱极了。她发现,原来在父母眼里,自己只是一个“产品”。

2007年1月2日,茱莉躲在自己的房间里服用了大量的安眠药。被哥哥发现后才捡回一条命,茱莉隐约听到病床边父亲杜克激动的责骂声。乔恩再也无法忍受,他把父亲推出门说:“让我单独和她谈谈。”

茱莉虚弱地问哥哥:“你为什么要救我?他们说我原本不该来到这个世界,我宁愿死也不愿意成为受别人支配的‘药物’或‘产品’。我要我自己的生活!”

反抗失败的绝望

自杀未遂,茱莉开始想各种办法抗争。她翻阅了一些关于医疗方面的书,大量饮酒,吃一些药物来伤害自己的肾脏。几次检查,医生都说她的状态不够好,不能马上进行移植手术。而苏珊的情况越来越糟,她开始出现短时间昏迷。时间一天天推移,为了让茱莉的肾符合移植要求,杜克不得不为茱莉向学校请了假,让米拉在家好好为她调养身体。

2008年年初的一天晚上,乔恩悄悄溜到了茱莉的房间。他无法继续忍受自己的小妹妹过着这种类似于监禁、没有半点人权的生活。他似乎下定了决心,对茱莉说:“如果你不想继续过这种生活,我想你可以向法院起诉他们。因为,没有人有权利逼迫你捐出任何东西。”

乔恩的话,打动了茱莉,她决定起诉父母,她聘请了律师,向法院提起了诉讼。接到法院的传票,杜克暴怒了。他准备狠狠地教训一下茱莉。他面色阴沉,对着客厅里的茱莉说:“你可以起诉我们。但我的做法你无法改变。我会跟医院沟通好后,就带你到医院去,接受检查和移植手术。作为你的父亲、监护人,我可以在手术单上签字同意。”茱莉蜷缩在客厅角落的地板上,看着面容扭曲的父亲。而自己的母亲和姐姐,正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似乎发生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爱是最好的馈赠

怕茱莉逃走,杜克要她待在家里。茱莉看着在厨房里忙碌准备晚餐的米拉,她忽然产生一个念头,自己不愿意把肾脏给苏珊,而且,自己要让苏珊内心里背负一辈子的罪孽。

她独自悄悄摸上了楼,推开了父母的卧室,苏珊正趴在桌子前看一本漫画书。茱莉冷笑,从头上拽下了自己的发卡。她猛地拽起衣服,用发卡上的金属弹片,朝自己的肚子上划去,鲜血涌了出来,可是她根本感觉不到疼痛,她只觉得一种畅快。

苏珊惊讶地捂住嘴巴。茱莉轻蔑地看着姐姐,用最恶毒的语气说道:“我不会给你的,我宁愿去死也不会让你得到。”

说着,她爬上了窗台。瘦弱的苏珊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冲过去一把抱住了茱莉的双腿,大声喊着:“不,不要这样!”可是茱莉露出了一个邪恶的微笑:“我不想再为你活着,记住,我是因为你死去的!”苏珊拼命地抱住茱莉,她的叫声惊动了米拉。米拉飞快地跑了上来,把茱莉拽了下来,她气愤地挥手想给茱莉一个耳光。但是,苏珊却气喘吁吁地挡在了茱莉的身前。她慢慢回过头,用惨白的双手捂住了茱莉鲜血淋漓的腹部,不知道为什么茱莉没有阻拦。

杜克赶回家的时候,简直要疯了。他一把抓起茱莉,朝门外走去。突然,苏珊跑过来,拦在妹妹的身前。她的声音不大,但却坚定地说:“爸爸,请你们不要再逼迫妹妹了。之前的我太懦弱,只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我们不该让她承受这样的痛苦,她也是你们的亲女儿,我的亲妹妹!”

在提起诉讼的一个月后,茱莉提出了撤诉。她诚恳地对父亲说,自己愿意捐出一颗健康的肾脏。第二天,茱莉和杜克一起来到皇家医院,签署了同意肾脏移植的意见书。

杜克看向茱莉的眼神里满是亏欠。茱莉说自己之所以同意捐出肾脏,只因为苏珊是自己的姐姐,从苏珊把手伸向自己腹部的时候,她真正地找回了自己做妹妹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