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的滋味
将时间倒带,日历回翻到去年7月的某一天,已经忘掉那是怎样一个特别的日子。我乐此不疲地下了厨,用自己不敢恭维的手艺烧了一桌子菜。即使色香全无,在我的记忆里,那一桌菜至今还斑斓着我的双眼,紧一紧鼻子,还能闻到香气。捣鼓了一下午的我抹了抹汗,围裙还没来得及摘就奔向电话机,手指在按键上一阵乱舞——“妈,你和爸爸今天回来吃饭吧!”
五点……我坐在钟前掰着手指算父母回来的时间,心里不仅仅开心还有些忐忑,毫不夸张地说,当时就是有种要梦想成真的感觉,记不清有多久没好好看一看他们,和他们说一说话的我,不断联想着待会儿的场景,只觉得心跳得比这滴答的秒针还快,双拳不断在裤子两侧摩擦,热度就从指尖一点点蔓延开来,把整个身子烧起来似的,根本坐不住,就在客厅打转。
时针毫不犹豫地指向了6点半,体力已经不允许我在客厅跳“华尔兹“了,我呆呆的坐在椅子上,两眼放空,刚刚还热气腾腾的菜肴也安静了。隐隐的饭香挑逗着我的鼻子,空空的胃快要背叛我了,我只得不断咽着口水——我不饿。我不饿,再忍一下!支着头的我回想着妈妈那个匆匆的承诺,不断怀疑着又不断自我推翻:一定是路上堵车了,一定是的……可是也不会堵这么久吧,是不是根本忘了啊……想到这,秒针抖动的声音恶作剧般地吵闹起来,像在告诉我——是啊是啊,很久了呢!我拼命摇了摇头,想要摇散笼罩在头上的乌云,那时定在椅子上的我好似正在把时间当筹码,赌一顿父母共享的晚餐。
“叮咚——”当时的我一定觉得世界上最悦耳的声音莫过于此了,你见过奥运花样滑冰选手是怎样在刚打磨过的冰面上发挥的吗?我就是那样冲到了门口,拿起听筒也无法克制自己激动地急喘——“喂,爸妈——”那个邻居显然对我这么冷不丁的称呼吓了一跳,慌张地解释只是想让我开一下大门,又羞又急的我狠狠按下开门键,折回了饭桌,蹦极的感受真是一点也不好。我端起因为多次加热而更显黯淡的菜饭走向微波炉,放进,合门,转钮,长期坐着而僵硬的脊椎也发出了合拍的咔咔的声响。又不知坐了多久,我开始垂着脑袋故意不看钟,那呆板的滴答声却故意往我耳朵里钻,我头上的乌云已经开始哭泣。我又去了阳台张望,哪怕我脖子伸得比花盆里的牵牛花还长,却还是被黑夜的大手捂住了眼睛,看不到想看的,那天似乎还下了雨,不然怎么会看什么都模模糊糊,窗上还凝着水珠呢?我又拨了妈妈电话,手指像只折翅的蝴蝶软软的摊在按键上,系统的女声从听筒里不缓不急地流出来——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像是一首比这夏夜里的蝉鸣更亘长的歌,连在窗外沉默了很久树枝与树叶都开始唏嘘,我等了多久啊多久,好似不过3个多小时,但我那颗满满装着渴望的心却把这些时间研磨成细细碎碎的,足以铺满一生道路的渣滓。我心里什么也没有,只有大大的,大大的失望,整个人都在滴水,黏答答地滴着水。
至于后来,我还是放弃了等待,躺在床上,过了午夜才听见父母疲惫的换鞋声。那个时候,包括现在,我都想说,爸爸妈妈,你们工作劳累女儿知道,但不知道不厌其烦的叫你们回来和自己吃餐饭,为你们的失信而赌气伤心是不是一种很任性的表现,至少对于一个比你们还高的大姑娘而言,也许失妥。但是,我想说但是,女儿真的还需要你们偶尔的陪伴,需要你们可以道句晚安。还有允许我小小地贪心一下,能不能别让女儿每次等得太久,因为每次我把等待放在嘴里,慢慢咀嚼,那是一种多么苦,多么涩的滋味啊,女儿不想再尝了。
上海浦东新区模范中学九(4)班初三:王子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