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父亲的永远收不到的一封信
父亲:
这是你离开的第七个年头了,那会您走的匆忙,种了半辈子的地满是丰收的喜悦,可是没人高兴的起来。而今,地里的庄稼早已收种了几番,一亩多的苹果树全老了,最后都给拔了。却依然没人能走得出那年的伤悲,家里的大事小事却也都神奇般的走了下来,我原想您走了,日子也就完了。这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呢?
姐姐嫁人了,姐夫人很好,很本分,他们也有了两个小孩,大的叫熙熙,是个男孩,小的叫瑶瑶,是个女孩,您当外公了。爷爷奶奶年纪大了,不再那么能干了,不过农家人的结实体魄倒是在他们身上体现了,老当益壮!我呢,最终还是让您失望了,大学考的不怎么好,学费还贵的离谱,可如今也已经毕业了,先后找了几份工作,最终在人力资源行业里,就是那种给人介绍工作的,虽然行业很受争议,我却没有从众一样逃离,不为别的,就是不想让您失望太多了,当然,结果也还是不错的。可是,母亲过的不怎么如意,她最终在我和姐姐的强求下改嫁了,您不会介意吧,毕竟您总想让她幸福,可就因为这靠攀比所争取的幸福,您急匆匆的走了,所以,未免大家都伤心,我们给她找了个伴,不过,看得出她还是没能从您的影子里走出来,或许农家人说的“第一碗饭好吃”大抵就是这个理了。
我想问您在那边还好吗,可是想想太矫情了,因为走了已经是事实了,何必假装自己在梦里,所以,还是和您闲谝吧。今天西安的风很烈,入冬已经过了四九了,天还是那么爱开玩笑,雪就别提了,到现在一场都没下下来,家那边估计也是既冷又干,唉,就是不知道庄稼能撑到年底不,这几年,雪都攒到年底,好像是要迎接在外的游子归家一样,当然,一般这个时候,庄稼也算是苦日子到头了,单从拜年时叔伯们喜洋洋的表情和谈话间聊起的只言片语也能猜得出今年收成咋样。所以,这个时间段也成了人们最闲的时节了,没事聊聊一些过往的事或人,好似在诉说生命如何如何不平坦,而他们依然健在是多么多么不容易。
村里的乡亲都老了,但都记得,2007年,您走的。您走的很匆忙,那会我曾赌气的努力压制自己的泪水不往外流,可是,咱们是亲人呀,我再坚强也得有结实的臂膀让我依靠,您是真走了!我用近乎发疯的举止来宣泄悲痛,可我明白,眼泪终究是要干,可您是真的不会回来了。小时候,我承载了您满满的期望,所以,我一哭,您总是答应我任何要求,这一次,还管用吗?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生活的压力还是亲人的不理解?为什么能当面解决的事你们大人要选择用遗书的方式告诉我们?这样是不是显得更真实,更有说服力,更悲切?独自将生活的重担全包揽,其实您已经伟大了,您和世界上的每一位父亲一样伟大,您不应该执拗的一心只想着付出,难道就连陪伴了您二十几年的那个女人都不值得您留恋一下?她应当是最痛苦的,您遗书上聊聊几行对她的愧疚和叮嘱算是什么?让我们时刻记着您的离去?用您的离去来惩罚您对她没有实现的诺言?还是,您本就在生活面前选择了“不成功,便成仁”?您这一走,天塌了一半,爷爷奶奶一夜白发,乡亲们的悲愤,儿女们的哀嚎,还有母亲那一声声歇斯底里的呼喊,您是定然看不见的。但或许那厚重的黄土堆能将这些都包裹好,静静的压在您的身上,直至腐朽。我所谓的坚强也不过是在昏厥了两天之后看到那一处处祭奠的痕迹后把它们默默地包了起来,就放在了那个黄颜色的小抽屉里,我将它锁了起来,不为了什么保存或是思念,只是村里的老人们说要是不小心被风吹散了一小块,再回来就找不到家的路了。到现在,家里依然收拾的很干净,尽管没人住,可我一直记着您当初给我讲的那些离奇的灵异事件,说不定,您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再回来时,最起码我还能碰上。
人都是这样,一开口就很难再抑制住,快到春节了,这七年,每一个年好过,别人家的灯火通明越发照的我委屈难耐,我得操心哪些事做的不到位,哪些话说得不合适,十七八岁的我努力把自己装扮的老成一些,因为,您说过,不要试图用那没用的泪水去博取别人的同情,我做到了,爸,不管我生活如何,至少没给您丢人,村里的叔伯们都夸我长大了,说您有一个好儿子,您得好好自豪一下。
母亲这七年遭受的比我痛苦百倍,她性格要强,总想着把日子过到别人前头,也总因为这个和您吵个不停,可您知道不?有一次,我在学校没生活费了,我就给母亲打电话要钱,她说,没事,你先上课,我一会去给你打钱,后来过了两天我才收到钱,说实话,那时我还埋怨妈妈钱打的迟了,后来才知道,她压根就没钱,但是又不愿让我知道,所以她去镇上找我五爷家的孩子借钱,借300块钱,没借到,小爸说他手头没有那么多钱,当时,他们家开的移动话费缴费厅,我无法想像妈妈当时是怎么离开的那儿,她只给我说,反正那一刻,她忍着泪,一转身,就止不住的流了出来,可她还笑着跟人家说,没事,我再去其他地方借借……之后,她只给我说了四个字,人情冷暖。
七年了,不知道您过得如何,如果您在天有灵的话就托个梦, 说说您的故事,看您有没有缺什么的,说实话,07年您的一走,让我当时一直无法原谅您,可是,这七年的遭罪,让我明白,我们始终都是血浓于水的至亲,爸,您放心,我会照顾好母亲的,我也会常去看爷爷奶奶的,姐姐那边我会操心的,至于我自己,您别担心了,我已经订婚了,您儿媳妇还不错,我很爱她,希望您保佑我们能白头偕老,您如果有未了之事给个提示,我们帮您完成,您安息吧!
儿子 弓不屈 亲笔 于西安
公元 年公历10月12日 小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