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旺

　　在老家，有个风俗，坐岁；在第二故乡，有个风俗，接香火；在江南，甚至在全国，也有个风俗，叫做踩药渣。踩药渣就是将吃过的中药渣倒在路上，让行人踩踏，意在让疾病因为踩踏而被带走，这显然是一厢情愿的事情，不过，因为这风俗的影响面太大了，我不好妄加评议。

　　所谓坐岁，就是每一年农历的某个日子，几百甚至上千人坐在一座山上，从傍晚一直坐到天亮，并且时不时地烧香磕头，念念有词地祈求什么神仙大佛赐恩，以祈求将疾病带走。如果这样真能将疾病带走，那还要医院、还要那么多大夫干什么？坐岁，据我所知，自从八十年代初期开始，至今已经有三十多年的历史。八十年代以前为什么不敢坐岁？遇上“破四旧”，坐岁的封建头子噤若寒蝉，何谈坐岁？“百姓看病嫌太贵，治疑难症没人会，何不临时抱佛脚，成群结队来坐岁”，这顺口溜道出了坐岁的原委和初衷。因为来坐岁的往往不止患者一人，往往还有亲人陪伴而来，如此，坐岁的规模往往十分壮观。因为坐岁的时令都在秋天，秋天的后半夜不但寒气袭人，而且露水重重，所以坐岁不但不能去除疾病，说不定会事与愿违，惹病上身。正像另一句顺口溜所说：“坐岁陋习风气坏，乌烟瘴气把人害，宗教迷信何时了，封建卷土又重来”。而我们的政府对于这些明明是迷信的东西又不敢管，怕给人留下干涉宗教自由的把柄。其实，这些迷信根本就不是正规的宗教。我们的社会对于宗教甚至迷信从以前的一个极端————————格杀勿论，走到了另一个极端————————放任自流，完成这个转变只花了十年的时间，并且时至今日，政府对于宗教的态度，一直定格在八十年代的状态。

　　所谓接香火，就是人们从旧居搬迁到新居时，将熊熊的灶火从老地方恭恭敬敬地送到新住宅。为了使香火更加鼎盛，一家人的运气更好，人们不是考虑是否干扰邻居们的睡眠，而是早早地燃起了那长长的鞭炮。有些特别早的，竟然在深夜两三点钟就开始接香火。那些蹦得很高的鞭炮可不管人们是好梦连连还是鼾声大作，都能将人们的耳朵叫醒甚至把人吵昏。“新居高大又开阔，眉开眼笑接香火，劝君莫惊邻居梦，皆大欢喜情更多。”这是邻居们对于接香火者的忠告，也是对于旧俗的意见。

　　坐岁，影响人们的健康，甚至延误对于疾病的诊治；接香火，影响人们的睡眠，说到底还是于健康不利，所以，这两项风俗都属于陋习。坐岁，可以取缔；接香火，为了皆大欢喜，完全可以将接香火的时间改一改，自然燃放鞭炮的时间也就会改变，比如早上，其实是接香火的最佳时间。在我看来，既然是陋习，不管其文化渊源有多深，不管其历史有多久，不管改变它的阻力有多大，都应该在革除的范畴之内。历史上这样的例子也不胜枚举，比如男人留辫子，女人裹足，都是中国人保持了很久的陋习，最后不是也给彻底铲除了吗？封建社会一千多年的“窑子文化”，在新中国刚刚建立之时，不是也在一夜之间烟消云散了吗？所以，陋习当除，陋习也一定可除。

　　任何时代，有利于人民群众的事物必然势不可挡，而不利于人民群众的事物，必将会得到改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