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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11》影评:王小帅筑坟殉道

发布时间:2019-08-29 18:11:10
如将《我11》的两条线索拎出来,即一条以卫军哥文革帮派械斗为线,另一条以革委会领导强奸谢觉红,哥哥谢觉强报复,杀人烧厂为线,完全抛弃“11岁的我”,像《青红》那样拍摄一部“残酷青春”的电影,《我11》的市场命运可能会大不相同。然而导演表达他对一个时代的独立思考时,有他做上帝的权利,哪怕是明知要给自己筑造坟墓。

《我11》绝对是四五月份第六代导演作品中,品质最好的一部,而票房成却惨不忍睹——宁浩《黄金大劫案》丰收亿并且还在继续,管虎《杀生》不足2000万基本收官,张杨《飞越老人院》估计难过500万大关,到这扣了一顶儿童片印记大帽的《我11》,票房号召就怕连“80后”老爷爷的《飞越老人院》都不如——庸俗的好莱坞大片当道,第六代诚意之作“集体自杀”,维宁浩那般献媚市场,方留一席喘息之地,这就是国产片的“残酷青春”。

《我11》有情色、有暴力、有强奸、甚至有死亡……闫妮床叫得销魂,任桥梁械斗得急眼,谢觉红被霸占的身体充满着时代的绝望,谢觉强为实现反抗不惜用生命来交换。将这一切放置于1975年前后西南三线厂,放置在一个11岁的孩子眼里,就成了王小帅的自传体。1966年,2岁的王小帅随父母从上海来到贵阳,一呆就是13年。1975年,王小帅11岁,在电影里叫他王憨。包括王憨学画的场景,都和王小帅幼年学画的经历相映成趣。王小帅借11岁的王憨,再次经历着那个时代特有的压抑、暴力、情色、强奸、械斗、死亡以及鲜有的反抗……

表面上看,《我11》是在揭开一个孩子成长的伤疤,实际上王小帅是在借一个幼小的身体,讽喻一个营养不良的成长时代——新中国从哇哇坠地起,就没有消停过,本该天真浪漫无忧无虑的童年,影评却要经历各种压抑和暴力,甚至是死亡。从某种意义上讲,《我11》是纪实的,他所展示的每一个情节和细节,包括人物内心表达出来或者尚未言语的,都是那个时代的纪录——比如王憨父亲在唱歌时,唱到“毛主席共产党抚育我成长”突然停下,说忘词了不唱了。

1975年的中国,文化大革命还在尾声中挣扎,改革开放的青春期还没有到来,被驱逐到西南三线厂的城里人高度压抑,所学专业也毫无用武之地,谨小慎微地虚度着毫无生气的人生。1975年的中国,苍井空老师还未漂洋过海,也没有后来的生理卫生科,王憨只能从强奸杀人案中,隐约感受着荷尔蒙的馈赠,从对谢觉红的懵懂性幻想中,完成青春期的第一次梦遗。1975年的中国,年轻人还在文革的云雨里奔走,披红挂彩地分派厮杀着,被命运戏弄走投无路的谢家,除了想尽办法逃离这片是非之地,只能用最不值钱的生命去复仇,去抗战。

《我11》和《青红》结构一样,始于刺耳的广播,终于空旷的枪声,而《我11》批评的层次却比《青红》纵深得多。导演对《我11》的思考大可剥离为三个层面:第一层主述王憨童年的成长,通过他与伙伴的群像,一方面探索童年本该的天真浪漫,一方面展现他在特殊的遭遇中的青春裂变;第二层挖掘三线厂恶劣生态,并通过王憨及其家属的经历,一方面多棱投射谢家女儿遭遇革委会领导强奸,儿子复仇杀人、纵火烧厂、逃亡、被围捕、被枪毙过程,一方面隐蔽投射厂区文革派系械斗,年轻人无谓流血等;第三层是犀利的时代批判,包括背离人性的三线建设大移民政策,尤其是荒唐而草芥人命的文化大革命运动,均是导演批评和反思的重点。

连宣传费都支付不起的《我11》,用他惨淡的票房告诉我们,《我11》并未能被更多的观众,尤其是年轻人吸收消化,这也是国产文艺片一贯的悲哀。还好王小帅再一次让我们看到了他独立的视角,以及对时代独立而执着的思考。历史的反思和价值观的重构向来任重道远,需要无数启蒙者和殉道者的牺牲,哪怕努力换回的还只是冰冷的票房坟墓。当思想的冷光一时不被承受,那么我们就将他埋藏地下,静静等待盗墓贼和考古者来挖掘。

本文来自芒果秀影评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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