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片影评:《蝴蝶 / soul of a demon》 -美丽的事物里,经常隐藏着残忍的本质
美丽的事物里,经常隐藏着残忍的本质。
经典童话通常具有这项特色。
张作骥以蝴蝶的意象展现他的作品,感觉上,他也像蝴蝶在蜕变,蜕变中有开发的独到处,应该也会有创作上的困境。
他的作品依然是多种语言,上部的『美丽时光』有客、台、国语,这部『蝴蝶』有国、台、日、达悟族语,再加上女主角不语,其实是缄默不出声的内心独白,这也是一种语言。
女主角的独白既是影片重要的陈述,该让这样的声音具有声韵感、具有魅力感。绝对肯定女主角学习台语的努力精神,但当她沙哑又破音的音质念出诗文般的重复字眼时,导演有心建立的电影文学气质变成明显的意图,而这意图变得突梯。我联想到多年前万仁导演的『超级公民』,有陈芳明教授为蔡振南饰演的角色做台语旁白润饰,也因为是蔡振南的嗓音独特,因此,让电影形成一篇优美动人的散文。
『蝴蝶』若必须有女主角的内心旁白,或可改成适合的调性,让属于她的气韵来完成这个角色,这样,才会使影片的角色自然生动。
再者,影片分列的篇章过多,是不是会反过来影响了观众的情绪被冷静切割?
上述的两点仅是个人对于张作骥导演特别期待而产生的疑问。其实,本片的优点很多,如他一贯的特色,让我看得很心疼剧中人。而老人的碎碎念是影片里最可爱的角色,也算是影片里很重要的〔背景〕。
〔背景〕还有:
萤火虫:被储存在玻璃罐里,当牠们被阿嬷在家中一方水池边上释放,冉冉升上黑黑的夜空,〔美丽〕,是画面上惊叹的印象。再则,应是感慨牠们的寿命一瞬间。一瞬间,完成专属的生命。
蝴蝶:等待后的蜕变是美丽。但美丽的代价可能是被猎捕成标本。这样的美,显示生命里预示的残忍,可以躲掉吗?
球:在海岸边随着浪涛滚进又推远的球,让我有种深刻的感动——所有自以为剔除掉的过往,都会在不经意间回溯,逼你正视它的存在。
森林:森林里有翩飞的蝴蝶,还有已被废弃的游乐园。再美再风光的情景都会败坏。阿哲常跑到那里,心烦到那里、想回忆时到那里、与女友阿佩谈心到那里,即使丧命时,也是到那里仰望着天。
蛇:阿哲妈妈是原住民,他说妈妈怕蛇,达悟族人依海维生,所以怕蛇吗?山路难免有蛇啊。整部片里最令人惊心的不是铁棍棒,不是枪,而是阿哲为了护母坟而把坟边的蛇抓起,对着蛇头咬住,把蛇头咬断,吐在地上,嘴边沾血。蛇可以是性象征,为母当年的性事做事后的拔除动作。
寻父:二十年不见父亲,当父亲自日本回台时,阿哲没兴趣相见,反倒在解决父亲那一代不能解决的江湖恩怨时,出现。爸爸不断地口出日语,阿哲说:不要再跟我说我听不懂的话,再说,我杀了你。当爸爸终于不说日语,而以阿哲听得懂的语言说:我是日本人。(这句身份说明,另有含意吗?)轰!爸爸的下场在阿哲的枪下。阿哲虽不意自己会做出此事,愣了一瞬间。我看到的还有另一点:伊底帕斯情结上演。即使不是恋母情结,但长年跟着妈妈,看妈妈身心受苦,自小,他的仇恨深根。这一轰,早就存于心。但这一轰,比不上噬咬蛇头的影像教人震惊。
阿哲恨父抛妻弃子长达二十年,且妈妈因思念而自杀身亡。达悟族人忌自杀,自杀会产生恶灵。于此,咬掉蛇而不是驱赶蛇,变成影片最重要的议题:
无论是就家庭中的父子关系,或是黑社会里的帮派纠纷,清理 / 清除的借口是惩罚叛逃者。爸爸在爱情、在家庭、在父子、在帮派里,无不显得是能逃就逃,于是,噬咬蛇头代表了父权 / 阳具 / 捣碎 / 建构 / 认同 / 不认同 / 说话 / 不语 / 消灭 / 重建……。
黑帮调性比以前淡了些,子弒父的心结成了可以大大研究的题材。而出现在影片里的四位女性:阿嬷,针对阿公念她又不知在跟谁讲电话,阿嬷很酷喔,响应:「我付你电话钱。」小龟,敢于挑战无赖。女主角阿佩,选择不说话,是一种抵抗。阿佩姊姊,最敢言敢行。对比于男性的冲动行事,她们成了观察者、记录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