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王别姬影评
或许还是应该坚持
——由《霸王别姬》想到的
吴大平
我经常被一些两难的东西困扰,有时竟在权衡之后手足无措。任何的选择都值得怀疑,或是值得坚持。但这执着与放弃的理由却总是显得那样的苍白。司汤达相信,只要不懈地追求,就能达到目的,但有时又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一种狂傲的偏见。又可能这些选择本来就构成了一种没有秩序的架构,它已然预示着荒诞,因为选择与放弃在这里不存在任何的意义。我们有时还要无知地为这种徒劳付出微笑与泪水。
又甚或是,我们就应该面对这样一种困境,而无法绕过……
可是,无论在怎样的境况中,我想我们始终应该执着一些东西。那些可能终究属于你的,或者只有付出忍耐与坚持才能得到的。
“我本是男儿郎,又不是女娇娥。”
在程蝶衣这句背错多次的台词中,似乎具有另外一层深刻的人生隐喻。
从在戏班大门外。母亲用刀切掉他的第六根手指开始,寂静无声的人生转变,是这样急促。他在师兄弟面前烧毁母亲最后送给他的披风,此时母亲也真正地从他人生中消失了。他被迫拉入另外一种生存状态。
“我本是男儿郎,又不是女娇娥。”错背是他在坚持最后的抗争。在他的意念中,再进一步即是自我毁灭。可无数次的咒骂与毒打都不停地压在他的身上,让他在这荒诞的选择面前没有选择。大概毁灭本身就蕴含着新生吧!默默地承受师兄段小楼用烟斗搅舌的痛苦后,伴随着鼓点,带着流血的嘴唇,还有微笑,他完整地唱出了《思凡》。从此,正式进入了梨园,模糊了性别。
在最后的选择之前,经历的无数痛苦,都将被一生的坚持与热爱所嘲笑。
“七七“事变后,日本军队进城,还是在那个戏园。前台程蝶衣独舞《贵妃醉酒》。中国人鼓掌了,日本人也鼓掌了。可这两种掌声的不同寓意,程蝶衣又哪里会计较呢?而后台,段小楼不满日本军官耍弄戏服而被捕。最后程蝶衣向日本人唱了一折昆曲《牡丹亭》才搭救出师兄。他虽说“青木是懂戏的”,可还是被段小楼吐了一脸唾沫。
也许程蝶衣本来就没有错,因为他还热爱京戏,而段小楼却始终笃信民族大义。他们的坚持与放弃又该如何评判。常人看来,个人的价值选择必然服从于集体的价值观取向,这似乎是毋庸置疑的。但在大义之下,坚持的浪漫又岂会逊色于愚笨的冲动呢?
是坚持,还是放弃,他们又足够的理由来说服自己。可谁又来说服历史,说服人言?当我们的坚持,被自己理解时,我们可以为一段新的选择的开始而祈祷,而期待。而别人却又会将你对幸福追求的坚持,看成是无意义的纠缠,甚至被误解。而此时,只相信自己的眼光,似乎更值得赞赏。
你也得明白,这种悲哀往往是伴随在你充满信心的坚持之后,它来得是那样的突然。
“说好了要在一起唱一辈子,差一天差一个小时差一分都不算一辈子。”
陈凯歌承认《霸王别姬》无疑是人性与时代的悲剧。
不可否认,影片用史诗性的格局,描写出了细腻的男性情谊。程蝶衣对段小楼的深深依恋与对京戏的痴迷构成了《霸王别姬》最为强大的两条感情脉络。而这种人戏关系,既细微又隐秘。因此,通过影片对历史文化的深刻挖掘,必然无可避免地触及到人性的龌龊与阴暗。就此而论,如果以段小楼为一个节点,那么就会产生两个相互违逆与排斥的感情坐标。而坐标的核心恰恰是程蝶衣与菊仙。由此,人性的悲剧也将慢慢开演,直至那一幕残酷而荒唐的文革场景:“两个要护卫同一男人的 ‘女人’,终于将男人推入了无情无义,甚至为自己所不齿的境地。”
程蝶衣愿意和段小楼唱一辈子的戏,那是来自他从小对师兄的依赖,那是一分永恒不变的期盼,却也是一种柏拉图式的渴望,而菊仙的介入,却如将一段感情付诸现实的考验。那么,无力抗拒的曲终人散的落寞终将成为必然。而此时的小人物四儿扮演了历史的审判者,他要撕碎一切的隐秘,他要将心照不宣的默契打破,他要将难于启齿的事实公开,他要将人性的疯狂与背叛推向极致。
于是悲剧上演……
我从不漠视人性的光辉。至少程蝶衣还坚持着对段小楼的依恋,菊仙也如此。我愿意相信他们的爱是没有改变的。而一旦两份相斥的感情相撞,再加上历史施加的外力,悲剧又何尝不会上演。也许还有那句“都是四人帮闹的”给人些许安慰,但在深思之后,我们难道不会归罪于那深埋于内心的懦弱与阴暗吗?段小楼用背叛回报了两个深爱着他的人,菊仙和程蝶衣也必将用死亡来埋葬背叛的痛苦。虽然三人都将背叛的荒唐与痛心冠冕堂皇地呈现在人们面前。
对戏的坚持源于痛苦的抉择与幸福的经历,而对人的坚持则是源于幼小的回忆与真挚的情谊。程蝶衣始终在践行着自己的人生哲学,始终在做着两件似乎值得他一生忍耐与坚持的事。而最后,程蝶衣虽然染上了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