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鸟随笔
飞鸟不飞。它低头轻轻凝视尘土,它俯身深深亲吻大地。它像紧紧扣于弦上的箭尾,为的是有力起飞的那一刻。
校园的树遮住了半边的天,无数鸟儿躲藏在不为人知的叶片里,一刻不停地啼叫着,你呼我应,此起彼伏。不同的时节有不同的鸟,错错落落地选中某一棵让它们寄托情思的大树,爪子抓牢粗壮的树枝,摇着尾巴给大树掸尘。
或许是歇脚的地方太多,它们才不飞吧!
从空荡荡的食堂走出来,我就望见一队小麻雀跳着向食堂里进军。它们轻轻地向前跃几步,不时啄着地面。我走近,它们甚至浑然不觉。正觉无聊的我,突然起了童心,加速冲向它们。本以为它们会被惊吓得立马拍拍翅膀飞走,可它们只是低低地滑翔了一段,又若无其事地落到地面上,好像我刚才的行为只是给它们的生活增添了一点趣味。我禁不住纳闷起来:本是一群飞鸟,却懒于飞翔,站在地上,一副老气横秋、不屑一顾的模样,这是为什么?
我慢慢地走回教室,懒懒地坐到窗边,支着下巴,望向窗外。空中挂着细长的雨丝,一旁包干区的石板路上歇了一只黑鸟,它静静地伫立着,像在沉思,又像在哀悼。因为我们正在上课,它不受任何打扰。于是,它便肆无忌惮地享用这片宁静,像一块黝黑的磐石,沉沉地搁置在了石板路上。我埋头看书,等再抬起头,眨眨有些疲乏的眼睛时,那鸟又清晰地映入眼里。还没飞走?我想起另一次教室左侧的草丛里卧了一只鸟,在大地为它准备的巢里歇息,直让人怀疑是否受了伤。这些鸟怎么都不喜欢飞翔?它们被称为“飞鸟”,难道“飞”不该是它们最经常的姿态吗?
猛然想到,除了迁徙,飞鸟停歇的时间,似乎真的比飞于空中的时间要长。
我苦涩地笑笑:又是一个想当然的错误。从小绘画就把鸟画成飞在空中,因为它们是“飞鸟”,然而,如果没有足够的停驻来调节,来积累力量,飞鸟或许根本飞不起来!
我又想到某一次暴雨过后,在操场上看到了一只躺着的幼小鸟尸,我惊叫着跑开,心里充满了悲悯。后来,我突然领悟到:一场未准备好的飞翔,将带来不可想象的后果;一场被迫的离巢,后果也同样不堪设想。
围墙与树将我们困在校园里,只有外边的光与声音能不时闪进来。我们也是飞鸟,学校是我们的大地,我们在这里停驻,在这里积累。我们总是渴望着自由,渴望着毫无羁绊的天空。我们说自己是飛鸟,应该无拘无束地翱翔。可是,被渴望打败后仓促的飞翔,脆弱得就像受伤的蜻蜓的翅膀。如果要飞,就要选择明媚的高空,骄傲而有力地离开大地。但是首先,要保证能有一对坚强有力的翅膀,而我们在学校,就正是在磨炼我们的翅膀。
飞鸟啊,深知蓄势的意义,安于停留,才有三年后那次有力的爆发,开启迁徙的征程。
飞鸟不是不飞,它深深感受着大地的心跳,安于大地的臂弯,懂得静静积累,然后才能奋发一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