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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李兴义散文想到的

发布时间:2022-10-11 18:02:57

  李兴义不是那种靠文字展示才华的作家,虽然他也写过一些想逗人发笑的文字。但我还是觉得他的文字似乎还有钝,是西北人那种实在的用力。才华对作家来讲有时也是可怕的,它是把双刃剑,它既表现在文字上是种敏感和想像力,同时它还意味着作家的惰性和感性。我对这个词保持警惕。我觉得对于散文作家来说慢是最好的,最好是像动物爬行那样,心脏和大地贴在一起。那些飞起来的文字,我总担心它最终会被大地击得粉碎。我不喜欢那些看起来亮丽、语言张扬,而内心胆怯的文字,散文不是表演,它首先是向着自己内心奔跑并敞开的。我比较倾向于一直在用力的散文,你看不出他有什么才华,或者说他面对语言的时候,他还有汉语的障碍,他不像演说者那样滔滔不绝,他经常停顿下来,看看有哪些是符合自己内心的写作。

  现在的散文太符合散文的规范,而所谓的创新又不忠实于心灵。当个体性经验被夸张成这个时代精英意识时,我觉得散文必须有向后撤的准备。不是躲闪,而是避让。多少年后,当烟尘和繁华散尽的时候,有意义的东西就会跃然纸上。李兴义散文写作的意义可能也在这里,他的写作应该呆在那个地方,写那个地方的经验,要从灵魂出发维持生活和身体的尊严,建立自己的叙事因素和精神背景。

  李兴义的散文写作是要用一个农民的态度和方法去建一个农民想要得到的房子。比如说《地震震出个奶奶来》结尾那一句:“接住奶奶的钱,我一下感觉我成了个孙子,成了个有奶奶的孙子,我有奶奶了,心里便一阵热乎。”他把那种朴素的情怀写得让人踏实。他可能想过要把这种感情高尚一把,但他却做一件意料之外的事。用散文去书写人类共同情感的东西是靠不住的,只有在细微中区分个体体验的差别,才能使作家在层叠的生活中突现个人命运的呼吸。李兴义在处理这些问题的时候有自己高明的地方,他的经验来自自己生活——在深处的生活——不断被他践踏的生活,这才可能留下心灵的印记。

  他的思考也是断续的,他不是布道者。他的散文写作表达的是他对散文现状的不满,不满一定要革命吗?在他的散文创作中,我看到的却是一种企稳之后的赤脚裸行,他不用裹脚布和裹尸布去做无畏的标新立异。

  他的文字在一些人看来可能还需要谋篇布局,但这些人的问题是——用缜密而严谨的思考行文,或者倾向于一种大的架构,去构建日常生活的事,那是知识分子们的纸上谈兵。用解说、释疑、论理,诸多考据和修辞学正让散文失去了记事的意义。记事是散文最初的功能,记事也是作家对文字的运用能力,也是说人话的体现。说人话是对读者最起码的尊重,作家是要把那些有生命体征的文字纪录生活的现场,而不是像什么和从意象开始出发的写作。这种华丽而不真诚的写作蒙蔽了汉语粗砺和有质感的品质,使之又回到汉赋似的丰辞缛藻、穷极声貌的状态中去。作家还没有让散文真正自由起来,这是由于他们对日常和身边的事物缺乏深入的理解和把握,在没有任何难度的码字游戏里自沉于洋洋得意中。他们的写作在没有精神、故乡、宗教的背景,在没有怜悯和关怀的情怀中沉沦。散文写作在逃离了道貌岸然的伪道德之后又陷入光怪陆离后现代技术中。

  李兴义的散文没有这些毛病。

  散文究竟需要关心什么?我想从它的背面来谈这个问题——它可能最不需要什么。伪知识分子和知道分子对待散文的问题是把散文知识化,他们利用专业的手段遮掩了散文的关切口和重心诉求。散文不需要装腔作势,它只需要在大众的话语中寻找独立的思考。它不是装饰品,它不需要被数道工序打磨后显示出的光彩和精致,它需要给人的是暗淡的,丝毫不引人注意的平静。我觉得散文在抒发自己个人经验的同时还应该表现自己内心世界的不同点,它可能像在针尖上跳舞,散文是要在杂乱的生活过程中做最有力的表达。

  李兴义散文关心的问题是什么?

  我认为他是在不断地表达,表达他对自己生活过的地方——他的个人经验和意识——他对那些生与死、大和小、上和下以及对所有悖论的挣脱和无奈。这也许是我们散文要面对的。

  是为序。

  2008-6-25于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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