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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食随笔八章

发布时间:2022-05-24 13:30:55

  饮食随笔八章

  韭菜花的味真濃

  (隨筆)

  齊鳳池

  在我小的時候,每到十冬臘月,快吃晚飯的時候,胡同裏准傳來“韭菜花,臭豆腐”的叫賣聲。那沙啞敲破盆似的聲音,就像小品“換大米”郭達唱的通俗哭法一個樣,在我童年的記憶裏萦繞著。

  那年代除了樣板戲以外根本沒有流行音樂,能聽到這麽通俗的叫賣聲,就好比提前幾十年欣賞到聲嘶力竭的通俗歌曲了。

  我想,現在的流行歌曲是不是多少受點兒那年代的叫賣聲影響。要麽聽到通俗唱法,就讓我想起過去胡同裏傳來的“韭菜花,臭豆腐”的叫賣聲呢。

  那年代韭菜花臭豆腐比較便宜。韭菜花二分錢一小勺,臭豆腐一毛錢五塊。盡管狠便宜,但買的人卻狠少。

  我父親平時喝酒,趕上沒有下酒菜了,就買上二分錢的韭菜花,再買兩塊臭豆腐,在家炒上一小碗花生米,那酒喝得就挺香。

  可現在的人們喝酒,沒有一位用這小菜下酒了。韭菜花,成了配菜的佐料。冬天涮火鍋必須有韭菜花,喝羊湯也必須有。但那韭菜花太差勁了。第一是鹹,第二是味不足,另外不新鮮,顔色也不好看。

  由于自己嘴饞好吃口,這幾年,平時沒事總愛琢磨一些下酒的小菜。因此,到了什麽季節,我就研究一點。自己享用了,再給大夥嘗嘗,吃過我做的小菜的人們,都想張嘴吃第二回。

  我做的韭菜花就是一絕,一是色好、二是形狀好、三是吃著口感好。但就是做起來比較費事。具體的操作步驟是:每年秋後,韭菜花一上市,挑選花白,粒綠的買上十斤。在家挑淨韭菜花裏的雜物後,用清水洗淨,控出水分;用刀切成碎餡兒,放入一個較大的盆內,按照比例,十斤韭菜花半斤姜,一斤蘋果,二斤鹽;將姜切成小塊,蘋果去皮去核也切碎,然後放入盆內再把鹽放入,用手攪拌均勻,再適當加入一點鹼。其目的是保持韭菜花的綠色。將韭菜花攪拌均勻後,放入一個罐內,用布封好,放在不見陽光的陰涼處,二十天後便可食用了。

  入冬以後,晚上回家後,我用小碟盛上一點,點上幾滴香油。用油炸一盤花生米,再燙上四兩酒,坐在電視機前,邊看電視邊自飲。那種感覺要比大飯店吃桌席還自在。仿佛又找到了幾十年前,胡同裏傳來通俗哭法的感覺。

  韭菜花的味真濃!

  喝酒剩下的韭菜花,抹在家烙的家常餅上,再一吃,那可不是一般的感受了,如果你平時能吃半塊餅,抹上韭菜花後,你的胃口肯定大開,保證能多吃一塊。

  韭菜花的味是真還,可惜就是上不了大席面。

  五縷須

  (隨筆)

  齊鳳池

  我國有一位女營養學專家說,美國人吃東西用腦子吃。他們根據人每天需要多少蛋白質,脂肪,維生素等熱量進食,他們根本不考慮食物的味道,是否好吃、是否想吃,他們都要按營養成分進食。英國吃東西用眼睛吃。他們喜歡五顔六色的食物,只要好看就有食欲,他們吃的是一種藝術。只有中國人吃東西是有舌頭吃。中國人吃食物講的是滋味,講的是食物色香味濃。

  在吃的方法上,美國人和歐洲人用的是刀子、叉子,而中國人用的是筷子。用刀子,叉子進食似乎更有獵殺的味道,而用筷子進食似乎更接近本質的樸素。有人說,吃也是文化同時也是牙齒和舌頭的勞動。

  唐代大詩人杜甫,不僅在詩歌領域是大師,在相面學上也是大師,在飲食上同樣也是一位大師。

  據書中記載:有一天晚上,幾位詩人到他家飲酒,家裏沒有下酒菜只有酒。杜甫在廚房尋找半天,只發現盆裏有一條河魚。大約三四斤重。于是,詩人面對這條魚仿佛來了靈感,他把魚去皮,將魚肉片下來,切成絲。然後在油鍋裏一炸,再切些蔥絲,姜絲,蒜絲,辣椒絲和胡蘿蔔。在熱火上一炒。一盤五顔六色的美味就端上桌來。詩人們問他:這叫什麽菜?他順口拈來,說這道菜叫五縷須。據書上說,這道由杜甫發明的菜,不僅色香味濃,而且具備了鮮、辣、香等特點。

  在書上看了這段文字後,我也試了幾次。結果味道特別好,深受朋友們嘴的喜歡。

  今年夏天,我在市場買來一條六斤重的黑魚,用刀去皮後,將嫩肉片成片,順肉紋理切成火柴根一樣粗的魚絲,用雞蛋清和澱粉挂糊。放在六成熱的油鍋裏過油,當魚絲漂起來,成乳白色,撈出,控出油。再將炒勺刷淨,用蔥,姜,蒜末嗆鍋,炸出香味,再將切好的青椒絲,胡蘿蔔死,鮮姜絲,筍絲放入勺內,加入高湯,放入過好的魚絲,再放入少許的精鹽,味精,勾點澱粉,加入明油翻勺,裝盤。就這樣,一道色,味,狀,鮮,香,辣,具全的五縷須就可以下酒了。

  多年來,這道菜是來朋友時的必上的一道拿手菜,深受飲者的好評。

  而剩下的魚頭和下水也不能扔,將魚頭劈成兩瓣,用油一炸,做成一道紅燒黑魚頭;魚肚、魚腸放在砂鍋裏做一道魚肚魚腸豆腐湯,灑上香菜點上香油,非常鮮美。

  春天的酸醬

  (隨筆)

  齊鳳池

  北方的春天來的比較晚,春節過後,那還不叫春天。按日子算,最起碼得差倆月。

  北方真正的春天要從小蔥兒,頂刺兒的黃瓜和水靈靈的水蘿蔔上市才算是真正的春天了。

  每年春天嫩綠的小蔥兒、水蘿蔔一上市。家家的飯桌上准有一道叫“大地回春”的蔬菜。在這個大盤裏,有嫩綠的小蔥兒劈成四瓣的黃瓜,翠綠的水蘿蔔英兒,碧綠的生菜和鮮紅的水蘿蔔。另外必須有一碗家做的酸醬。

  酸醬是用味精和香油調制好的。蘸著吃,酸甜酸甜的。特別爽口開胃。

  如今,在唐山各大飯店的餐桌上都有這道“大地回春”菜。這道菜,在桌上算是最受歡迎的。第一個被風卷殘雲的,幹幹淨淨地深入到人們胃裏的就是這道菜。但有一點不理想的就是醬。有的是北京産的黃醬,有的是當地産的大醬。盡管是用味精和香油調制好的,吃起來總不如酸醬地道,味兒正宗。

  我每年三月份都要做一缸酸醬,一是自己吃,二是送朋友,剩下的腌鹹菜。做酸醬是狠講究的。聽母親講,每年三四月的陰曆初一做的酸醬最好吃。這天做出來酸醬不僅味道好,而且酸甜酸甜的。其它日子做出來的不是苦,就是不酸,要麽就臭了。不管日子有沒有講是不是迷信,這不重要,但每年三四月份的陰曆初一我都要做上一缸。做二十斤黃豆的酸醬得需要一天的時間。

  早晨起來,首先把黃豆裏的石籽兒土塊撿出去。豆子幹淨了,放在大鍋裏,一鍋一鍋地炒熟了,然後用石磨碾碎後去皮。再放在大鍋裏熬,等豆瓣熬爛後,晾涼,放入大缸內,再把早已准備好的醬引子灑入缸內,用打醬耙攪勻。用一塊幹淨的布封好缸蓋兒,放在陽光充足的地方,曬上半月。到時候打開缸蓋,醬的表面結一層醬皮,醬皮取出來,炒雞蛋也是一道下酒的美味。

  我用醬耙取出一點嘗嘗,夠味了,盛出一小碗,用味精香油一調,全見人圍在桌前,一手拿著焦黃嘎咯的玉米面餅子,一手拿著小蔥兒或水蘿蔔蘸著酸醬,那真是地地道道的農家美味。

  酸醬可以吃了,左鄰右舍有拿瓶的,有拿碗都來要。遠處的朋友,也抽空兒來取。等朋友和鄰居們都吃到了我做的酸醬時候,真正的春天也就結束了。這個時候的酸醬已經不能吃了。

  我把剩下酸醬放上鹽,再熬上一鍋米湯,放涼後加入醬缸內,將腌好的芥菜放入醬內,腌到明年春天,就成了醬鹹菜了。

  當醬鹹菜腌好後,取出一個,洗淨後切成細絲,拍點蒜末,點上香油,就大米粥吃,又爽口又開胃又敗火。特別適合消化道疾病患者。

  當我把醬鹹菜腌好後取出來在陰涼處晾好後,再把缸刷幹淨,就又到了做酸醬的時候了。

  鹵蝦豆熬白菜

  (隨筆)

  齊鳳池

  一九六五年我從老家回城裏上小學,雖然躲過了三年自然災害,但生活依然狠艱苦。家裏七口人,僅靠父親63元的工資,只能滿足吃飯,那年月,吃的全是粗糧,父親40%的細糧都拿出去換粗糧了。我們只好每天三頓玉米面粥和玉米面餅子。菜,就是鹹菜。

  那年月什麽菜都腌。凡是能腌的都腌著吃。尤其是到了開春就是一水的腌鹹菜了。

  偶爾,母親也買上二分錢的鹵蝦,切上一盆白菜幫,灑上一碗玉米面,熬一次鹵蝦白菜,就算是過年了。

  我們姐妹兄弟五個,每人盛一碗,就玉米面餅子,吃得特別香。

  那年月誰家要是熬一鍋鹵蝦白菜,整條胡同都飄出鹵蝦的香味。那年月,誰家也偷不了饞。好象那年月的空氣特別純,特別單一,加入點別的味道特別敏感。

  于是,人們聞到了鹵蝦香味,就拿著碗來要。東家一碗,西家一碗,一大碗好歹就盛沒了。

  別人家做點特殊飯菜也同樣是如此。那年月真有點共産主義的味道。

  現在,狠多大飯店裏也有這道小菜,三五快錢一小盤。但做法先進多了。原材料也好多了。但吃起來,味就是沒有當年的味道。

  我時常問自己,是自己的口味高了?還是做法不一樣了?這都不是。問題是那年月人們吃不到東西,日子太苦。現在,天天過年。想吃了什麽東西了,到市場就可以買。想做什麽就做什麽。我每年秋後或冬天也做幾次鹵蝦熬白菜。但原料質量非常好。首先鹵蝦醬,必須是最好的。白菜一點幫也要。有了主料,在做法是也是專業的。我用好花生油加熱,放入蔥姜末嗆鍋,然後炸一下鹵蝦醬,等鹵蝦醬炸出香味後,放入切好的白菜芯。等白菜炒倒後,加一點開水,放入泡好的大青豆,少放點鹽和幹辣椒,再灑點雞精,勾上澱粉,就可以出鍋了。我們全家人就玉米餅子,吃起來也感覺挺香的。但我還是找不到從前的一點感覺,那也真怪。

  唐山的懶豆腐

  隨筆

  齊鳳池

  ……

  在南方有沒有懶豆腐我還真說不好,但在唐山這裏卻有香噴噴的懶豆腐。

  唐山的懶豆腐有兩種:一種是生懶豆腐;另一種是熟懶豆腐。

  生懶豆腐是將水泡好的大豆,用小石磨碾碎,放在大鍋裏熬。加入泡好的幹白菜葉、鹹鹽、花椒水。等幹白菜爛了熟了,就可以加入蒜末、辣椒油就玉米餅子吃了。

  生懶豆腐清香不膩,特別開胃。

  熟懶豆腐是將大豆在鍋裏炒熟加入花生米,用小磨碾碎。它的做法和生懶豆腐做法一樣。就是吃起來特別香,特別解饞。

  我第一次吃懶豆腐是下鄉的時候。

  下鄉的頭一年,開春種地回來,隊長告訴我中午不要到夥房去打飯去了,到他家去吃。我洗完手臉,在供銷社打了一斤酒,就去隊長家了。

  進屋一看,桌子上什麽菜也沒有,隊長的老母親給我們每人盛了一碗黏糊糊的東西,一聞噴香。隊長問我:“沒吃過吧?”我說:“沒有。”他說:“這叫懶豆腐。”他給我的碗舀上一小勺蒜末,又舀上一點辣椒油,然後把我拿來的酒,給每人倒了一杯。就懶豆腐喝。

  後來,只要隊長家裏做懶豆腐他都叫我去。我越吃越上瘾。

  回城後,就再也沒處吃懶豆腐了。

  近幾年,每到開春時節,胡同裏就傳來懶豆腐的叫賣聲。我每次都買一小碗。看到懶豆腐就有一種親切感。仿佛又使我回到了農村。想起在農村下鄉的經曆。

  如今,在唐山的一些大飯店裏,都有這道農家懶豆腐。特別受歡迎。第一次吃懶豆腐的人,感覺新鮮,好吃。以前吃過的人,就覺得味不夠,不正宗了。盡管小料比以前花樣多,做法也細膩,但缺的地方就是幹菜。他們沒有幹菜,只能用白菜湊合。這樣的懶豆腐就失去了原來的本色和原汁原味的地道。

  真正的懶豆腐必須有幹菜炖,沒有幹菜只能那麽叫,但不純正。

  我每年秋天,大白菜上市後,買上幾百斤,將幹癟的白菜曬起來,等來年開春吃。到了雙休日,我將上個世紀五十年代留下的小石碾找出來,刷幹淨,將提前泡好的大豆,用小石碾磨碎,再加入點花生米,放在鐵鍋裏一熬,等懶豆腐開鍋了,將切好的幹白菜放入鍋內,熬得時間越長越好吃,但要勤鏟鍋底,千萬不要煲鍋底,胡了就不好吃了。

  等幹白菜爛了,打開鍋蓋,滿屋的豆香味彌漫著,同時還有一種說不出的幸福也彌漫開來。

  大西瓜特別甜

  齊鳳池

  去年夏天,天真熱,按說也不算忒熱,最高溫度也沒達到38°度。主要是我心裏窩了一肚子火。機關精減多余人員,本來就人手不夠用的電視台,三個人減了兩個。按理說減誰也不應該減我。一是我出色的業務,二是我高度的責任心。全局十幾家電視台,百名記者我也算是響當當的一位。可現實就不是那麽回事了,牛群說過一句名言:“說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說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這話擱在我身上真合適。我又一次被領導出示了“紅牌”,發配到了勞務市場。有人說我是下崗位專業戶。三十年工齡的老工人了,十年裏下了三次崗。我不敢說是我所在的企業領導有問題,但有一點,我得承認自己肯定有毛病。全部門的人都請領導吃飯,就我沒請過,是我把錢看得太重了;全部門的人都給領導送過禮,就我一個人不送,還是我把禮看得太重了。于是,有人說我看不開事,自做清高,你不下崗誰下崗。

  我有一位畫家朋友曾贈我過一幅畫,好幾年我也沒弄明白畫的意思。今天,看到這幅畫我蓦地悟出來了。他給我畫的是一塊大石頭旁邊有一叢蘭花挺立著開出淡淡的小花。意思是說,我又硬又香。我心想,這哪是再誇我,簡直是罵我像茅房坑裏的石頭又臭又硬。現在悟出來已經太晚了。

  朋友見我在家閑著郁悶著,在貨棧拉來一汽車大西瓜叫我賣,我知道這朋友的好意,是招膶嵰庀霂臀乙话选?少u西瓜咱是外行,我一不會挑瓜,二不會使秤。但朋友把西瓜拉來了,一汽車光溜溜圓的大西瓜就停在路邊等我發話。妻子站在一旁什麽也不說,她只是默默地看我,那目光好象是說,賣賣試試,反正在家閑著也沒事幹,總比呆著強。我深知自下崗後,妻子的日子也不好過,日子就得從嘴上緊。我吃啥都好說,可孩子正長身體的時候,不能苦了孩子。想到這些,我對朋友說:“那就卸車吧。”

  我先把西瓜碼放整齊,四層一排,碼了五排,齊刷刷的。朋友看了點頭說:“不錯,像個瓜把式。”我也暗自高興。

  朋友先挑了一堆熟透的西瓜,碼在攤前,打開一個做廣告。

  這瓜挑得真棒:紅紅的瓤兒,黑黑的籽,叫人看了就想吃。就象電影《小兵張嘎》嘎子喊的那樣,“又甜又脆的大西瓜,咬一口舔掉牙,吃吧,大西瓜”那種感覺。

  挑瓜我真是外行。有一年暑假,我帶學生去看我班的數學老師李迎春,在去她家的半路上,我和同學們買了五個大西瓜,西瓜是我挑的。到了迎春老師家,把西瓜打開一看,好!全是白版,瓤兒籽兒全白,我吃一口嘗嘗,剛有點甜味。我越吃越窩火。當然,同學們沒說什麽,但從他們的表情中也能猜到他們心裏准在叨咕:這都是我們班主任這個笨蛋挑的好瓜,湊合著吃吧。

  今天又輪到自己挑瓜了,我心裏又有點膽怯了。

  我把朋友挑好的西瓜挨個拍拍試試手感,再拍拍後面的比較一下,果然不一樣。熟透的西瓜,頂圓,皮紋開花锃亮,這是外觀。用手一拍,聲音砰砰的。音域寬,震手。沒熟的瓜正相反。

  要說挑瓜是感覺,那麽打瓜才是手藝。瓜口打哪面,瓜口打多大,打多深那才叫功夫。我朋友打瓜口就是一絕。他一刀下去,保准把西瓜肚裏最精彩的部分打出來,叫買瓜的滿意。

  我學朋友的樣子也試了幾個,結果總不理想。不是深了就是溋耍峥谛∫峥诖蟆E笥颜f,主要是手法。朋友手把手地教,我認真地學,一周後我就學會了打瓜口了。

  去年天氣比較熱,西瓜賣得特別快,三十多噸西瓜沒用二十天就賣光了。朋友拿出自己的本錢,用掙的錢又給我進來兩車西瓜。他說:“這次賠賺全是你的,就看你的本事了。”

  學會了挑瓜和打瓜口的手藝,又有狠多朋友幫忙捧場,西瓜賣得挺紅火。朋友們說我是個聰明人,幹啥一點就透。要麽咋叫儒商呢。

  賣西瓜看起來挺掙錢,挺容易的。其實,這只是表面,深層次的還在裏面。首先,你得拍好環衛人員,攤前衛生要打掃幹淨,西瓜皮不要亂扔。他們檢查時必須用最好的西瓜堵他們的嘴,臨走每人在送一個保證沒事。工商稅務更不能小看,吃個西瓜是小意思。如果中午不走,西瓜攤後面的飯店就是他們安營紮寨的大本營了,如果酒菜及時啥事也沒有,如果酒菜不到位,他們要是罰你,這車西瓜可就白賣了。

  我每天吃住在西瓜棚,晚睡早起,還得防備半夜偷瓜的。

  有一天夜裏下大雨,我睡沈了,被人偷去了秤、板凳、水桶、皮鞋和二十多個西瓜。聽人說,是被早晨掏大糞的偷去了,可掏大糞的是誰,又不能挨個茅房去找。丟就丟吧,財去人安嗎。

  賣了一夏季的西瓜,掙了千八塊錢,我感覺這並不重要。關鍵是通過賣西瓜這件事,使我狠不情願地摘下了虛榮的面具,能像一個普通人一樣活得狠實在狠充實。同時,也讓人們重新認識了我。

  農家一鍋出

  齊鳳池

  我小的時候正趕上三年自然災害,家裏人口多,父親工資收入少,母親怕我挨餓,就把我送到了老家。

  我的老家在滄州河間,我在姥姥家一直住到了上小學。

  姥姥家生活比較好,家裏有勞力,打的糧食,吃一點不成問題。就是平常吃不到新鮮的蔬菜。特別是開春以後,連幹菜葉子也狠難吃到。趕上姥姥家來了客人或是遠道來的親戚,姥姥從鹽缸裏拿出一塊腌的豬肉,切上十幾片,將房梁上挂著筐摘下來,從裏面拿些幹豆角,、幹蘿蔔、幹芥菜、幹茄子用開水一沏,泡上個把鍾頭,等幹菜泡軟了,洗淨切成絲,放入大鍋裏一炒。等炒出香味來,放醬油,鹹鹽,花椒,大料,加足水,再把腌的豬肉片放在鍋內。開鍋以後,姥姥在鍋邊貼一圈白玉米面餅,蓋上大鍋蓋,開始燒火。我坐在姥姥身邊,像個小饞貓盼著飯菜快點熟。見柴草快燒沒了。姥姥叫我到院裏柴垛上抱點柴禾,我飛快地跑到院裏,放下柴禾,就又守在姥姥身邊等著。大約抱了有七八次柴禾,屋裏就彌漫了肉炖幹菜的香味。我守在鍋台旁邊問姥姥:“可以吃了嗎?姥姥。”姥姥說:“再等會兒,要不菜爛不了,嚼不動。”又等了好長一段時間,姥姥終于把鍋蓋掀開了。

  巴掌大的玉米餅子一面雪白一面焦黃,鍋裏炖的幹菜還開著鍋直冒泡。

  姥姥先用勺子給我盛了一碗,我端著到院裏的碾台上吃去了。姥姥給來的親戚盛了一大碗,放在桌上,自己又到院子裏去給豬添食。看我碗裏的菜快吃完了,她拿過去在鍋裏又給我盛一點。

  這是我在姥姥家吃得最香,最順口的一頓飯了。

  回到城裏後,就再也沒能吃到肉炖幹菜了。但每當想起在老家的日子,就情不自禁地想到姥姥炖的幹菜。

  如今,人們的生活水平高了,吃膩了大魚大肉,開始思念家常便飯和地裏的野菜。于是許多大飯店裏也增加了許多老內容,新花樣。

  當年我在姥姥家吃的炖幹菜,現在許多大飯店就有,但叫法不一樣有的叫農家一鍋出,有的叫亂炖,有的叫幹炖歲月。雖然名字叫法不一樣,但菜的內容是一樣的。我每次去飯店都點這道菜,盡管色香味濃,但吃的感覺還是差點味道。我始終找不到當年姥姥炖幹菜的那種滋味和幸福了。因爲姥姥已過世多年,那段難忘的日子也早就擱溋恕Ⅻ/p>

  王老很炖肉

  齊鳳池

  俗話說:酒香不怕巷子深。這話得看咋說。如果出現了假冒産品,你的酒再香也能給你整臭。前幾年山西出現了假酒,喝死了幾條人命,從此人們再也不敢喝山西酒了。整得山西杏花村酒廠幾年都緩不過元氣來。而王老很不怕,他有幾很,一是他炖的肉很,別人炖肉要炒糖色,而他的肉不加任何顔色,雪白雪白的,連肉皮上的衛生檢疫藍印章都清晰可見。二是他炖肉的數量很,多一碗也不炖,賣完了就關門。三是他對客人很,他不管你是多大的官,只要來晚了照樣吃不到炖肉。

  在這個擁有700萬人口的大城市,高級飯店有的是,著名廚師數不勝數,他們再有名,也很不過他。他那很勁任何飯店也比不了,也不敢比。吃過王老很炖的肉的人都說:王老很真很,那白白的大肉片,擱到嘴不用嚼,用舌頭一抿就爛。香而不膩。再有那盛肉的家夥,所有的飯店都用盤子盛肉,王老很就用大的藍花瓷碗盛肉;別人家肉片切得薄薄的,王老很的肉比嘴唇薄一點有限。要麽咋叫王老很呢。

  我吃過幾次王老很炖的肉,感覺裏面象放了一種比罂僳還厲害的佐料。但叫不出是啥東西。凡是吃了他炖的肉,都上瘾。再吃別人炖的肉,就吃不上口了。王老很炖肉的地方是任何人也看不到的,他什麽時候炖肉,左鄰右舍連味都聞不到。有人說他很得連肉味都炖在了鍋裏不讓別人聞。

  解放以前,王老很在一家大飯店裏當面點師,他作出的面食都透出了很勁。雪白的饅頭,不用勁咬,就咬不下來。有人說他把很勁都揉進了饅頭裏。所以才有咬勁。王老很在面案上一幹就是幾十年,連小竈邊都沒挨過。炖肉炖魚他連看都沒看過。面案和小竈不在一個操作間。過去,飯店老板和師傅,是不允許徒弟串崗的,逮住偷藝的一是挨罰,扣工錢,二是開除。那年月找份工作也不容易,誰也沒那大的膽子去偷手藝。那麽,王老很是咋學來的手藝?我敢說他肯定不是自己發明的,他一沒上過學,二也沒經過師。他是一個從小夥計登上面點案的。要麽就是從哪得來的偏方。

  王老很退休後,就在自己家的東廂房開起了飯店。他住的地方狠偏僻,在一片自建公房的深處,飯館沒有招牌,誰也叫不出他飯館的名字,就連他自己也沒取出好名來。因爲他的外號叫王老很,所以他那三間東廂房就叫王老很飯館了。

  從改革開放到現在,王老很掙了狠多錢,也享了狠多福。他天南地北,都轉遍了。近幾年允許到東南亞一帶旅遊,他每年都新,馬,泰,俄,日,韓等國去風光。

  他把手藝傳給了兒子後,他開始很勁地花錢,把很勁都用在了玩上。我在飯店聽他說:“人活一輩子,就得很勁地活著,活出個很勁。讓社會和人們都知道你曾經很過一世。”

  王老很前年去世了。他的兒子王小很,跟他好象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樣,也是那麽很!王老很很的人們至盡忘不了他的炖肉,吃到王小很的炖肉,就覺得王老很就在後院的竈火前炖肉。一會兒就興出來。

  2010——-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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