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生命的最后时光点亮新房梦
1950年6月起,新中国把全国农村阶级划分成了“地主、富农、中农、贫农、工人”,他家是当地的大户,拥有不少土地,靠收取地租赢利,理所当然被划为地主阶级。土改、文革期间,地主们被纷纷打倒,土地被没收,自然他家也未幸免,他们一家子人被人们撵出老宅,撵到山边紧挨老坟的最破旧的土墙房子里,据当地人说这间房子有晦气,谁住在里面就要落魄几代人。
母亲是童养媳,出生时父亲十六岁,许是父母太年轻了,他从小就体弱多病,刚被撵出老宅时,他才五岁,住在这破房子里,没吃没穿的,身子骨就更单薄了,以致他成年后基本没有什么劳动力。
改革开放后,地主被平反了,他父亲给他相了一个能干的女子,能干重活能生娃,能下体力能持家。本来,他可以好好的过他的小日子,可惜他天生带来一股地主家少爷的怪脾气,好吃懒做,勉强出去打点小零工,赚点小钱就拿去抽烟喝酒打牌了,完全没有补贴家用,全家里里外外都由他可怜的媳妇操持。媳妇给他生了两个儿子,他仍然是老样子,儿子们从小穿别人的旧衣服,学费都是媳妇借钱交的,靠卖点小菜一点点的还。还好,两儿子争气,都考上了大学,找到了工作,娶了媳妇生了娃,日子终于有了生机。
但好景不长,2013年4月20日雅安芦山县发生7.0级地震,他家距震中仅五十多公里,原本破旧的老屋,更是成了危房,每天只能在帐篷里生活。“屋漏偏逢连夜雨”,4月底,他大便疼痛,还伴有血迹,用了几天治痔疮的药依然不见效,于是到县医院去检查,检查结果如晴天霹雳—直肠癌晚期,医生说他时日不多了。后来到市里、省里复查,结果依然是癌症晚期,省肿瘤医院医生说做手术改道不仅要十余万的手术治疗费,而且他的身体状况还不一定能下手术台。
家里人本不打算告诉他实情,他自己找到医院的诊断书,其实结果他在心里也猜得八九不离十了,他隐隐觉得这是上天对他前半辈子所造的孽的报复,这一刻他的心情无比复杂,内心充满了无助与悔恨,他恨他之前过得太混,太没有责任感了,他想多活点日子,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来弥补自己对家人的过错。
“4.20”地震后,灾区各地陆续开展灾后重建工作,他原本是贴地板砖的小工,现在他那摇摇欲坠的家也纳入统规统建的范畴,他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了。他四处寻医问药,专选便宜的草药来吃,他想控制自己的病情,坚持到新房建成,那样的话,不仅可以多领一个人的修房补助,而且如果身体转好的话,等新房建成后,就可以自己贴家里的地板砖了,也可以省一笔钱。今年4月,他快坚持不下去了,整个人瘦了一大圈,非常虚弱,妻子按照当地人的规矩把后事要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此时的他心想:现在新房刚开始动工,我只要再坚持几个月,妻子就可以住进漂亮的新房了,她跟着我苦了一辈子啊,我不能就这样去了。凭着这个信念,他又挺过来了。现在的他每天按时吃药,坚持锻炼,控制饮食,满心希望新房早日建成。(文/顾艾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