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知道不?咱村又有一个人考上大学了！”村民们议论纷纷。这是这个村第三个人考上大学了。

　　前两个人考上是在同一届的，那还是五年前的事儿了。

　　“谁呀？”其中一个村民问。

　　“听说是柯家的薇。”一位年纪较大的村民说：“考上了南昌的大学！”

　　“哇！”村民们十分羡慕。因为前两个只考上了抚州的大学。

　　这时来了个彪型大汉，他野蛮地推开大家，粗声粗气地说：“说什么呀？都不叫上我！他妈的真是的……”

　　“你知道不……”

　　“知道什么呀？快说！”他更嚣张了。

　　“嗯嗯，村里有一个人考上大学了！”

　　“谁呀？”他见大家不敢出声，便打着官腔说。仿佛是连长在自己连队里发号施令一样。

　　“是柯家的大女儿柯薇！”

　　“那寡妇的女儿。”他轻蔑地说。

　　“嘿，……王兄，不能这样说！”一位和善的老人劝道。

　　“哼！哈——我偏——爱这样说！”他越来越嚣张了。

　　“你给我再说一句！”和柯家是远亲的一位大汉抡起铁锤般的拳头，怒道。

　　他灰溜溜地走了。

　　原来也是一只纸老虎，欺善怕恶。

　　那人姓王，至于他今天会说这些话，大家都料到了。王家和柯家仿佛一直有仇。

　　为什么？

　　柯家男人早已去世，家中三个小孩，两个女儿一个儿子，儿子最小，在读初一。王家人几乎不善良，欺善怕恶……尤其王家因生产队分田地的事情，总想占柯家的便宜，欺负他们孤儿寡母。所以……

　　不管怎样，这事谁也没有向柯家人提起。

　　再来看看柯家。

　　二

　　薇已经把行李准备好了：一条破破烂烂勉强能用的床单，打满补丁的被子，一点点供路上吃的米糕以及一个破布包，里面装了家里仅有的几百元钱学费，至于生活费，她做好了勤工俭学的准备，到时赚吧。

　　薇的母亲莲君提了个较好的大袋子，里面装了很多咸菜，这是她提前洗干净，晒好的。她满是歉意地走过来，帮她把行李收拾好，她本来想找个好的袋子，可没有。不过，薇不介意。

　　装好后，薇盯着行李发呆，莲君背对着她，低着头。

　　突然，莲君转过身，勉强地挤出了几个字：“路上注意安全……”随即，她哭了，与此同时，薇也哭了。那是一种轻声的哭，只能微微听到抽噎声……

　　莲君先停住哭声，与她并排坐在一个长板凳上，一起盯着行李，但薇还在抽泣。

　　“大巴应该快来了”莲君说。“去省城的大巴每天只有一趟经过，咱们不能误了车。”

　　薇站起来，拎起袋子，仍在抽噎，似乎比刚才更伤感些。

　　“别哭了，哭多了，眼泪就没价值了。”莲君安慰地说。

　　抽噎声停了，但薇还是用手背抹了一下眼睛。

　　三

　　薇与莲君走出家门，弟弟妹妹上学去了，成绩也都个个优秀，为了不耽误他们学习，薇不让他们送自己。

　　快走到村口时，村民们已经在等候他们了，村里出了第一个考到省城的大学生，个个觉得荣耀着呢！去省城的大巴来了，车门开了，她踩到一阶台阶时回头看到了几张“与众不同”的脸——王家人个个都是不可一世，轻蔑的样子。

　　无名火在薇的心中燃烧起来：好啊，笑我柯家！到时候，咱们柯家人个个都有出息，看你们怎么笑！

　　由于第一次坐车，一上去就有点儿犯晕，放好行李，她抬起头，从后视镜看见自己的母亲仍依依不舍地向自己挥手，她缓缓把手伸向车窗外，也挥动起来。

　　与此同时，汽车开动了。

　　缓缓向前驶去……

　　泪花在眼中打转，但她心里默念：别哭了，哭多了，眼泪就没价值了……

　　在通往大学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