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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来了,溜溜走了散文

发布时间:2022-06-14 09:53:58

  俗话说,不怕贼来偷,就怕贼惦记。我家一直没被贼们正眼看上过,隔壁几家有被撬窗户的,有被撬门的,就是我家常常敞开了大门,小偷们也不进来喝口茶,参观一下我家里那几样简单的摆设,怕耽误了他们发财的宝贵时间。所以尽管我家的门窗经过了十多年的风吹打,油漆斑驳,损坏得面目全非不堪一撬,竟然一直维持到今天也算得上是好的——因为没有明显的损坏痕迹。倒是我家里常有几只饿坏的老鼠,常常半夜出来啃后墙上的木窗,倒也够难为它们的,我家连隔夜的食物都难以找到。可是最近几个月的时间却有一双眼睛一直躲在暗处盯着我家的动静,伺机下手。不为我家里那几件不值钱的旧家具,而是看中了我家里的那个活宝贝——溜溜!

  说它是个活宝贝,是对我儿子来说的。一直以来,有且只有我儿子把溜溜当作个宝贝来看待,生怕它冻了,生怕它饿了,生怕它渴了,还生怕它孤独了。那个在暗中偷窥的打狗人却不这么看,因为溜溜不过就是一条狗,一条长大了的狗,可以卖得出200多块钱的畜牲而已。去年腊月过年之前的几天,打狗人投了一次毒,所幸溜溜中毒不深我们也救得及时,才为溜溜捡回了一条性命,在这个世上多活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但溜溜的侥幸逃脱并没有让那狠心的打狗人死心,他已经在暗中死盯着它了。

  今天是周末,我和儿子不上学。早上,我们睡在床上没起床,溜溜跑进房间里来,到床前嗅着儿子的手,亲热的舔着它的小主人,并把它的两只前肢抬起来趴在床沿边,头也歪在被子上,乖乖地睡着,等着小主人来抚摸它,否则它便放肆地撒娇不肯走开。儿子自然是无比地疼爱他的小宠物,伸出手来抚摸溜溜的头和脖子,和它亲热地说话:“乖溜溜听话啊,不要乱叫哦,小心别人打你呀。”溜溜像是听懂了似的,再伸出舌头舔舔儿子的手,还不肯走开。儿子便再将手伸出来些,摸一摸溜溜的肚子,对它说道:“溜溜乖乖呀,让哥哥看会书啊,哥哥等会和你一起去吃早餐呀。”溜溜得到了许诺便不再吵闹,乖乖地放下两脚走开玩去了。可是过不了一分钟,便又来到我们的床前,将头伸进被子里来舔着儿子的脚板。舔得儿子咯咯直求饶:“啊呀死溜溜啊,别这样折磨我啦,哥哥怕了你啦,哥哥和你一起去吃早餐好不好啦?”溜溜便停了下来,下地玩一会。过一会看到儿子依然没有动静,便又来闹腾一番,闹得整个房间里虽只有儿子一个人的笑声和说话声,却也充满了欢声笑语。这是我们每个周末早上的保留节目,闹到九点多钟的时候,我和儿子就不得不起床了,因为溜溜的参与,床上被子里已经没有了一丝的温暖。

  于是我们只好起床。起床后我洗衣服,儿子和他的宝贝妹妹溜溜去买炒面吃。吃炒面的时候,往往是儿子先吃一口,然后用筷子挑起一撮面条,举得高高的,引诱溜溜跳起来伸长了脖子够它筷子上的面条,等到溜溜的舌头要舔到筷子时,又突然将面条丢下,溜溜不得不跳起来张开口去接着,多半时候是接不到的,还得吃落到地上的面条。可是溜溜却也乐此不疲,欢快地跳来跳去。一碗炒面并不多,却可以让儿子和溜溜度过一个愉快的周末上午,这是儿子最快乐的时候,因为有抛开了作业与功课的轻松;这也是溜溜最快乐的时候,因为有了小主人的陪伴,平时都是它一个孤独地睡在儿子外公家的院子里无所事事。

  溜溜是一条孤独的狗。本来在我家这一带有三条狗,有一条是就住在我家对门的已经有四岁的花母狗,还一条也是离我家不远毛色和溜溜一样的公狗,长得又高又大,在花母狗和溜溜的心中,大概它就是个帅哥吧?每天早上一被放出来,溜溜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和它们亲热一番。打一会儿架,赛一会儿跑,或是争抢一会不知哪里刨出的一块陈骨头。这让它们有无比的快乐。

  可是好景不长。对门的我们溜溜的花大姐因为主人常常不在家,白天里常常是饿得肚子瘪瘪的,到了晚上主人很晚了才回来,这花大姐也不怎么愿意进屋去睡了,因为要到处找食吃。冬天的夜里特别的冷,花大姐在外面也许是冷得实在难以入睡罢,通宵达旦地吠叫。也许是它的叫声引来了打狗人,过了一段时间,这花大姐——我家溜溜的最好的姐妹便无影无踪地消失了。

  只剩下溜溜和它的那个大帅哥为伴了。没有了花大姐夹在中间,倒也成全了溜溜。溜溜大概6个月的时候开始慢慢地懂事起来,对男女之事好像有了朦胧的兴趣。现在没有了花大姐,倒让溜溜可以享受大帅哥专一的感情。可是,溜溜毕竟还没有完全成熟,只喜欢大帅哥献来甜蜜的殷勤,却不允许大帅哥有实质的身体接触。每天早上起来,大帅哥总是等在我们溜溜被关着的后门外,轻声地哼即的声音让溜溜无比的激动,以致于让它不安地用前爪抓着门,把门刨得响动,好让我们把它放出来。待放出来了,溜溜便抖动几下身体,两只前脚便箍住大帅哥的颈脖子,用嘴咬着它,大帅哥也回咬着,一起滚在地上,然后又一起向野地奔跑着……

  快乐的日子总是很短暂的。去年腊月的一天,溜溜和它的大帅哥一起遭遇了同样的不幸,它们一起被狠心的打狗人投了毒。溜溜在昏迷之中竟然还记得回家的路,被我们给救了。而它的情郎食毒之后便倒在地上一命呜呼了,变成了人家餐桌上的美味。

  可怜的溜溜啊,刚刚开始懂事呢,却失去了它最忠诚最体贴的恋人!从此溜溜只好孤独在儿子外公家的后院里玩耍了,特别是我和儿子上学之后不在家里的时候,它倍感寂寞,形单影只地在这个狭小的院子里走来走去,盼望着太阳快快地落下,别的地方它是不敢去的,因为有太多的危险和生命的威胁。据儿子的外公讲,溜溜每天一到上午十二点和下午四点多钟,便开始烦躁不安地抓门,要出院子。儿子的外公外婆便放它出来。溜溜出得院子来,便飞快地跑回家中,站在门口眼望着我们回家的方向——原来它是盼望疼爱它的主人回来呀!

  待我和儿子回来,还只走到路口的时候,溜溜便飞快地奔向我们,摇头摆尾地扑到我和儿子身上,舔着我们的手。待我们拍过它抚摸了它的脑袋,便又躺在地上肚皮向上,那是向我们撒娇哪,一定要我和儿子摸过了它的肚皮之后,它才肯起来跟着我们走到家中。

  唉,到今天我才知道,那是溜溜久经孤独之后的狂喜与发泄呀。每周的周末,不仅是我和儿子的周末,竟然也是溜溜的周末呀。每周只有在这一天,溜溜才不孤单与寂寞,才可以尽情地向它的主人撒娇,讨得主人的喜爱。

  不幸终于是发生了,这一次溜溜没有逃过打狗人蓄谋已久的算计。11点多钟的时候吧,我听到儿子失声的惊呼:“爸爸,快,快呀,溜溜又中毒了!”我不信,它刚才不还在门前叫唤着的吗?儿子拉着我过去一看,溜溜竟然不知什么时候倒在门前的地上抽搐着,口里吐着稠密的涎水,鼻孔里渗出了一点点血,屁股后面的门边有一堆粪便,尿道里流出了黄色的液体!看来它已经是深度中毒了。我抱起它,它全身瘫软了。直觉告诉我,溜溜这一次是性命难保了。狠心肠的打狗人,手脚真快呀,为什么总放我家的溜溜不落呢?我抱起它逼直跑向上次救了它一命的汤医生家中,把它放在地上,这时它的舌头都已经伸出来了,看来真的不行了。

  汤医生走出来,用脚扒了扒它软绵绵的身体,下定结论:它的瞳孔都已经扩散了,没救了!我央求他,无论如何,哪怕是徒劳的,也给它打上一针呀,要不然我儿子心里怎么也都会留下阴影啊。汤医生依了我,下了最重剂量的解毒药物,给溜溜注射了一针,看来没有上次那么幸运,溜溜的身体依然在抽搐。

  我无奈地将它抱回,放在门口的地上。抽搐了一会,溜溜便安详地睡着了,永远地睡着了。温暖的阳光照在它的身上,它却享受不到这份阳光的温暖了。看看在一边默默无言的儿子,竟哭成了一个泪人儿!儿子蹲下身,手轻轻地,轻轻地,在溜溜身上抚摸着,为它理顺身上翘起的毛发,揩去身上的一些泥巴。可是,溜溜却感觉不到小主人对它的爱抚了。往常这个时候,只要小主人的手伸出来,它就会仰面躺在地上,露出它的肚皮,撒娇地望着小主人,似乎在乞求主人的爱抚,等到小主人抚摸过后,它也会回过头来,伸出它那长长的舌头,讨好地舔舔小主人的手。可是,今天,它却感受不到小主人对它疼爱的抚摸了!

  “别呀,别让它身体变得僵硬了,肉可就不好吃啦!”这时在一旁围观的一位邻居说。“他们家里都是文弱书生,哪里会杀狗啊,我看哪还是赶快把它提到街上卖给小波子。”又一位邻居说。这说的小波子大概是一位以宰狗卖肉为生的屠户吧。我知道邻居们都是一片好心,在他们的眼里,面前躺在地上的只不过是一具狗的尸体而已,但他们又哪里知道,在我和儿子的心里,溜溜从来就是我们家庭的一名成员!我们怎么会舍得拿它的尸体卖钱或者吃它的肉呢?

  我深知儿子此刻内心,痛得如刀绞一般。我抚着儿子,安慰他说道:“儿子,别再伤心了,溜溜到了再已没有痛苦,没有伤害,没有欺侮的天堂里去了。我们还是把它埋葬了,让它好好的安息吧。”

  儿子点点头,脸上却是泪雨滂沱。我抱起溜溜,把它抱到儿子外公家的后院,那是溜溜在我们不在家的时候,常常玩耍的地方。那里留下了它无数的欢乐与孤独的痛苦,在它经常躺着的地方,留下了一个明显的窝痕。我们在那个窝痕处,挖了一个深坑,将它埋葬了。

  现在,这院子的里里外外,都开满了金黄色的油菜花或是白菜花儿,温暖的阳光下,显得格外耀眼和美丽。然而,这美丽的告示我们春天已经来临的油菜花,溜溜却再也无法看到,这温暖的春天的阳光,溜溜却再也享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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