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值槐花满树香
早晨,行驶在上班的路上,两旁的树木经过一夜细雨的刷洗,显得格外的清新,朝阳初照,树叶闪闪跳跃着金色的光芒。两侧的田野里,机声鸣鸣,农民们在忙着机插秧。蓦地,不远处渠坝上的一颗老槐树,已经是槐花串串了,那像玲珑一样的槐花,仿佛就在一夜间挂满了枝头。此时正是小满过后,芒种将至,农民耕种的黄金季节。家乡有句农谚:“过了芒种,不可强种”,这个时候槐树花开放了,农民们掌握最佳耕种时机,就是看槐树花是否开放,槐树花开了,就是田里插秧最忙的时候了。
现在,在我们这能看到一棵槐树已经很不容易了。记得过去槐树是家乡的主要树种,那时,河坝上、路两旁到处都是槐树,我们称这种槐树为“刺槐”,到了槐花开放的季节,满树一串串儿雪白素雅的槐花,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沁人心脾,置身在槐树丛中,让人心情格外舒畅。
槐树花可以食用,具有很多的药理作用。记得小的时候,每到槐树开花的时候,我们便用一根竹竿,头上绑上一个树勾,踮着脚摘含苞待放的槐树花吃,树很高,能摘下一串儿槐树花很不容易,所以,我们经常跟在大一点孩子们的身后,抢他们摘下的槐树花。有时碰上摘得多的时候,便拿回家里,母亲便把槐花撸下,用水漂洗干净,和在发好的玉米面里给我们蒸“发糕”吃,有着丝丝的甜和清香味的“发糕”诱惑着我们,因为那个年代能吃上这种食品已经是很奢侈了。
槐花开放的季节,还是我们小伙伴最快乐的时候。伙伴们经常结伴到离家挺远的河坝的树林里和灌木丛生的沟沟坎坎中去捕鸟。农谚讲:“小满鸟来全”,这个时候,各种候鸟都飞回来了,家乡的树木多,鸟也多,很多品种都是我们叫不上来名字的。那时候也没有保护鸟类和生态平衡的说法,鸟很多,捕是捕不没的,因为那时的捕鸟工具很原始,不是灭绝行的捕杀。我们的主要工具就是“夹子”,小伙伴们都以谁的“夹子”多来炫耀自己,所以,我们都到处收集制作“夹子”的材料,然后回到家里自己动手制作“夹子”。我们捕的鸟,主要是我们叫“胡巴喇”、“干巴枝”的几种鸟,其他鸟很“奸”,是很难捕捉的。“胡巴喇”经常落在槐树的高枝上,俯视着下面的陆地,看到有食物爬过,便俯冲下来啄食。我们便在树下面翻起一块新土,用“拉拉蛄”做诱饵下上“夹子”。我的捕鸟技术和运气不好,每次都是看到小伙伴们捕捉到鸟,而我多数时候都是两手空空。“干巴枝”这种鸟,之所以我们给它取这个名字,是因为它爱落在干枯的树枝上。于是,我们在下好“夹子”的地方插上干树枝来招引它。有的鸟爱在背风的沟里觅食,我们便在它的前方下好“夹子”,然后跑到它的后面,躲在草丛和灌木丛里,吹着口哨遛它,鸟听到口哨声便慢慢地往下“夹子”的地方蹦。眼看着鸟就要啄食“夹子”上的诱饵了,心都在紧张而激动地蹦蹦跳。在野地里捕鸟有时一玩儿就是一天,快乐的童趣,让我们忘记了一切。其实,能否捕到鸟都是次要的,主要的是我们置身于荒野、林荫间尽情享受着那无尽的乐趣。
到我参加工作的时候,正是“文革”的后期,那时农村里的劳动是最艰苦的,每到农忙插秧时,都是两头儿不见日头,那时有句顺口溜:“早晨三点半,中午含着饭,晚上看不见”,我们都带饭,中午在渠坝的槐树下,铺块儿塑料布,吃完饭躺一会儿,直直腰,聊以休息。我仰卧在槐树下,吸吮着槐花淡淡的清香,还要忙着写劳动的报道,因为那时我是大队报道员,槐树花也给我增添了许多灵感,让我的报道多被采纳。
随着社会的发展,人们更加注重经济林和风景树木的栽种了,槐树生长慢,人们大多不去栽种它了,现在就剩下离家很远的偏僻的河坝上还有稀疏的几棵槐树了,取而代之的是用于美化环境的,经过嫁接的红花槐了,这种树开红花,而我喜爱的是那种“刺槐”开白花,是它给我留下了许多童趣,让我一看到它,便勾起许多美好的回忆。几年前,在乡镇机关工作的时候,一到插秧农忙季节,机关干部都要下乡,家里有地的机关干部也要回自家忙插秧。我那时下乡要在几个村的地里跑一跑,有时碰到槐树花开了,便摘上一些,在从渠边摘点野芹菜,和几个朋友回来做上几道纯野味儿的菜肴,我们把槐树花、野芹菜、泥鳅鱼、芩麻菜或羊犄角(一种野菜)戏称为“四野”,谈笑间尽情享受着大自然的馈赠,回忆着天真淳朴的童年时代,也舒缓了工作的紧张与疲劳。
每当看到槐树花开,那种浓浓的故乡情怀便充满了我的内心。槐树稀少了,但槐树花那高雅、素淡,翩翩君子的形象始终占据这我的内心,看到世事的巨变,心中不免感慨,往事远矣,社会在进步,一切都在万象更新。就让我用顺口拈来的一首绝句作为此文的结束语吧:一夜新雨巧梳妆,千顷良田机耕忙。笑声拂过垄垄绿,又值槐花满树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