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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濡以沫

发布时间:2021-12-28 16:13:33

  吉兰泰的早晨,太阳很低,阳光虽然炽白明亮,但在这初春的季节,又地处偏僻的内蒙古沙漠地带,照射到地面上,让人感觉到的却是一丝丝的凉意。

  我们办公楼的下面有一个很小的操场,这操场空荡荡的,没有一件可用于健身的器材,唯一用青砖铺就的跑道,也已经被盐碱浸出来的乳白色物质,腐蚀的跟周围白色的盐碱土壤浑然一体了。

  操场的中间一马平川,只有那么几棵枯黄的野草,稀稀落落的散立在其间,在这个还没有呈现出丝毫绿色的沙漠小镇上,被一阵阵小风儿摇来摇去,使这个荒废了很久的操场,越发的显得凄凄凉凉。

  每天早晨七点,当我站在二楼的阳台上,伸着懒腰,把眼睛瞄上小小操场上的时候,那个已经在锻练身体的影子,总会及时的映入我的眼帘。久而久之,这个沐浴在旭阳中的孤单身影,倒成了我每天早晨割舍不下的一道风景。

  他带着一个大大的口罩,穿着厚厚的羽绒服,中等偏高的个子,看上去也就是三十几岁的模样。他每天都如此,机械地重复着不停起落的脚步,那脚步幅度不大,速度也很慢,在只有留存着他一个人足迹的白色盐碱地面上,勾画出一条歪歪扭扭的显着小径。

  当我端坐在办公室的电脑前,我的脑海时不时的就会闪现出他慢跑的影子。这个身影让我不断的在猜测,猜测他一个正值壮年的大男人,每天早晨坚持在这个荒废了的操场上,独自默默锻炼的原因。这原因一次又一次地在我脑海里形成又很快的被推翻,最后却鬼使神差的把我带到了我自己的故事里……

  记得那年,我从北京协和医院做手术回到居住的城市,每天早晨七点或者是更早一点,我也是雷打不动的锻练在城郊的农田里。他现在的影子,分明是我那时候的情景再现!

  因为他和那时的我一样,做为家庭里的一个大男人,又处在那样的年龄段,这身体已经不只是属于我们自己了。上有老下有小的责任,不但不容许我们的身体因病垮掉,而且还要迅速的去主动锻炼恢复,以便尽快的出去工作挣钱,从而来养活一家老老小小。

  那年已经连续咳嗽了三个多月的我,到医院检查完后,医生说是肺大泡,建议我住院治疗。当时,我除了咳嗽,也没有其它的感觉,于是,我就像大多数粗心的男人那样,断然的拒绝了住院,并毫不在乎的去单位上班了。

  妻子却不同,她吓得脸色都变了,在苦苦央求我住院无效之后,居然拿上我在医院拍摄的片子,一个人跑到北京的协和医院找专家去了。

  回来后,妻子的央求便变成苦苦的哀求了,而且还去老家把我的老母亲接了来,以便让她照顾我们还在上小学三年级的儿子。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还是倔强的不愿意去北京检查,直到妻子开始抹眼泪,我才在母亲的责怪声中,坐上了开往北京的列车。

  在火车上,意外真得发生了。

  可能是我肺部上的一个肺大泡破裂了,那气体便充斥在胸腔,使我每一次的吸气,都会感觉像针扎一样疼痛难忍。这次妻子是说啥也帮不上我的忙了,我只有很轻的去慢慢吸气,才能减轻那针扎似得疼痛。

  到达北京的协和医院,妻子便不顾一路的颠簸劳累,跑前跑后的为我挂号检查。当那个慈眉善目的胸外科老主任告诉我,要立即住院做手术,要不,再有肺大泡破裂就会有生命危险的时候,我这才乖乖的开始配合。

  由于来时匆忙,带来的钱根本不够,也不知道妻子几经周折,才找到一个在北京当兵的本家叔叔的电话,让人家即刻送来了一万元钱。

  所幸手术很顺利。当我从麻醉中醒来的时候,前胸后背都缠满了白色的纱布,紧巴巴的勒的我异常难受。

  第二天上午,医生拿来了一个红色的小气球,把气放掉,让我吹,我试了几次,都没能将它吹得鼓起来。医生走后,妻子便吹给我看,并像哄小孩子一样哄着我继续吹。

  也许,刚做完大手术的人都像小孩子那样,具有很强烈的依赖性。我于是很乖地学着妻子吹气球的模样,深深的运了一口气,猛地将气球吹得鼓了起来,但同时我也被一阵撕心裂肺的巨疼,疼得昏了过去。

  苏醒过来,首先跳入我眼帘的,便是妻子那双满含泪花的笑脸。

  那个慈眉善目的老主任,也向我伸着大拇指:“好,小伙子,你这一口气虽然受点疼,但也就是这么一下子,把你因手术而收缩了的肺叶给撑开了,真棒!”。

  第三天,家人都从遥远的老家赶到了北京的协和医院,他们执意要替换妻子来照顾我,但都被妻子婉言谢绝了。我过后问她,她轻描淡写地说:“不放心”。

  可有一次,她不知道怎么动了一下我身上导血水用的塑料管,疼得我全身颤抖,继而我大声的喝斥了她,妻子却一句也没有反驳,只是一个劲地向我道歉,这一幕,被临床的一个老乡病友看在眼里,对我责备起来:“老乡啊,你媳妇这几天伺候你可不容易,她几天都没有合眼了,多好的媳妇啊!干嘛对人家那么大的火气?”

  妻子却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打着哈哈,悄悄地拿出钱来,让我的兄弟到饭店给我炖了一盆乌鸡汤。这很香的乌鸡汤油汪汪的,却令我没有一点儿食欲,甚至一闻那味就想呕吐。

  不一会,也不知道她花了多少钱,出去给我买了几个泰国苹果,这苹果湛绿湛绿,吃起来酸甜可口,那种酸是我至今都难以忘怀的好吃。

  后来好几次,我都故意提到那个好吃的泰国苹果,但平时节俭惯了的妻子,竟然是充耳不闻,也不知道是她装聋作哑还是舍不得金钱,反正她再也没有给我买过一个那样的苹果。

  第四天上午,刚刚拔掉导尿管,那个护士长便让我试着下床走走。我试了好几次,连从床上坐起来都没有成功,而且累得头晕目眩,似乎又要昏过去一般。

  不一会,那个护士长又来到我的病床前,看到我还躺在床上没有下来,那脸便绷紧了,语气软中带硬:“你在北京卫戍区当过兵?”

  “嗯”我欠了欠身子,也不知道她从哪儿知道的。

  “我爸爸就是卫戍区的一个大首长,你这样要是被他看到了,一定会看不起你!”

  “孬———兵!”

  她轻蔑的斜了我一眼,转身就出去了。

  瞬间,我的男子汉尊严,激起了我无穷的斗志。

  我咬紧牙关,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的力气猛地坐了起来,尽管天旋地转两眼发黑,似乎又有要昏迷过去的感觉,但终于没有。

  我被累得大口地喘着粗气,歇息了好长时间,方才缓过劲来。于是,我便向床下挪动,妻子心疼的跑过来要帮扶,但被我粗鲁的给推开了。

  我终于站在坚实的地面上了,尽管两腿软绵绵的一直在不停地颤抖,但终究没有再跌倒在病床上!

  我紧闭着双眼,在晕眩中不停地调整着呼吸,稍做休息,我便扶着床头慢慢地站起来,就像一个年届耄耋之年的老翁,一小步一小步地向病房的外面挪动。

  每完成一步,我就好像要虚脱了似得难受心慌,但我紧咬牙关,凭着一名复转军人的顽强意志,走完了我手术之后,最最艰难的几步路。

  这时候,那个护士长推着装满输液瓶子的小推车,恰好从我的对面走过来,她只用她那双美丽的大眼睛冷冷的斜睨着我。当快要走到我跟前的时候,她突然向我伸出了大拇指,我强忍着剧烈的痛楚,也故作轻松的向她报以胜利者的微笑。

  由于我的积极配合和不惧痛楚的及时锻炼,术后恢复很快,在协和医院只住了九天,我和妻子便乘长途客车回到了家中。

  虽然现在妻子常常为一点琐事和我拌嘴,但我认为,居家过日子,没有勺子不碰锅沿的。人是有感情的高级动物,当夫妻两个人都处于非常激动的时候,一方就要冷静下来(我倾向于男人先冷静)。有道是,退一步海阔天空,抵死还较劲的结果,只能是两败俱伤,然后伤及孩子和双方老人。

  记得有一段时间,我每天晚上都写作到凌晨三、四点钟,妻子规劝无用,便要把我的电脑收起来,我也急了,扯着脖子跟她争执,如此便惹得妻子火气,扬言要砸坏我的电脑,我即刻软了下来,并对妻子换上了一副笑脸,又向妻子许诺以后不再写作的那么晚了。

  妻子的火苗也立即弱了下来,自此,再也没说过要砸我电脑的狠话。

  其实,妻子的良苦用心,我也清楚,她不是真正地反对我写作,而是心疼我第二天还要上班,怕熬坏了我的身体。

  但如果我不甘示弱针尖对麦芒,一味地跟她争执或者对着干,那结果,也只能是她每天跟我没完没了的怄气,而我,恐怕再也不会有心情写出自己满意的文章了……

  也不知道,那个每天在我们办公楼下慢跑的男子汉是不是大病初愈在锻炼恢复?如果是,那我就希望他早日恢复健康;如果不是,那就更好了,我衷心地祝福他全家安康幸福

  有太多的夫妻不是一辈子都风平浪静,也不是永远的卿卿我我。琐碎的家庭生活,充满着数不尽的酸甜苦辣,这生活不分贫富贵贱,有甜蜜就有甘苦。冥冥之中能够携手今生,唯有相濡以沫,才能把小日子过得稳定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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