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雪
一
“——叮——铃——!”
男人推开了餐馆流光溢彩的玻璃门,径直走到靠着窗台的位置,这里看不到城市街道里的喧哗,只有依稀路过的车辆,霓虹溢洒的玫瑰红和青酒绿,这是城市里一条普通平常的巷弄。
两幢高楼的罅隙里深邃而不见底,坦露在阴暗处可见只有那个静静伫立的锈迹斑驳的铁皮垃圾桶,偶尔窜出一只两只癞皮老鼠;还有,与垃圾桶对立的还有一扇门,也是锈迹斑斑的,挂在上面的硬锁时常晃动,让男人觉得那里是否除了挂出的阴风还是阴风,让他不寒而栗,应该还有让他感到阳春的东西吧,应该有的,在这冬日里;在进入餐馆时他裹着厚重的皮大衣,现在那件赠予他肉体温热的衣饰就折叠在对面的椅背上,像这冬日无情而冷漠铁这脸注看着他,他有些无可奈何。
这餐馆的装潢似他平常的生活那般平乏而毫无新意,可,特别的是,早上桌上的玫瑰沾濡的水滴散发着惑人心魄,似粘稠的女人浓妆艳抹,像醇酒,晚上却摆放着康乃馨,紫红的花瓣散发着凝脂般的香气,也似女人,伴着晦暗的灯光和缓缓的音乐,令这个女人的胴体更有味道了。
所以,男人是为了女人。在薄暮如纱散漫笼络了这个城市,华灯初现,男人也莅临了餐馆。
想起初进餐馆,为的是避开无处可去的孤单。男人,是孤独的,所以他的眼睛巡视着街道的欢声笑语,别人洋溢的幸福不属于他,他平静的接纳了这一切,就好像他也不属于幸福的范畴一样;恰是此时,他看到繁荣边缘的餐馆,门可罗雀的它好似也是不幸福的,因为那份冷清,所以他走了进去,坐在了现在的位置上。
二
对面的餐厅又换上康乃馨,这城市再次换上夜幕,女人喜欢就着窗台望着餐厅的窗台,那是房子的另一面,隔着海的另一番的世界。白日,她喜欢走在房子的向东,那里可以看到烁烁发光的海面,那是太阳的余晖,像摇曳的金盏花海,当然,也有晦暗的时候,那是串串泡沫划成蜿蜒的白线,也很漂亮,让人惆怅的漂亮,不过她并不喜欢那样的白日。
这个有着一定岁月的建筑在她房子的西面,在天色被紫罗兰洒满时她习惯走到窗台,看着那餐厅的窗台,这样她便知道这城市将入夜了,入夜了的城市,只要绕过这建筑,便入嚣世,那是她畏惧的地方,尽管她习惯了大海的滔哗,但却无法融入人海的鼎沸;还有,那习惯还因为一个男人,一个安静的男人,每次的省视,他的面前端放的是如天色那般的浓紫,杯里的酒啊,没有液体的晶莹,在晦暗的灯光下,在闪烁的烛光下,如一面精致的镜子,照映出了她的脸庞,还有男人的轮廓,两者的重叠,让她分辨不出他抑或她来;摇曳的烛光,是他匀称的呼吸么?她想着,打开了楼下锈迹斑斑的铁门,钻心悠长的呻吟,她出现在阴暗的巷弄里。
三
今天她没有出现,男人心道。
老鼠依旧癞皮,恬不知耻地钻了出来,可是女人没有再推开铁门了,可能因为锁的硕重,抑或老鼠的猖狂,女人再也没有推开铁门了。
四
今天他没有出现,女人心道。
再烂漫的花也会过季,再璀璨的烛光,也有泪尽时,所以,男人最后还是没入了人潮,这滨海的小城,迢远处一层一层的矮山连成了连绵的黑线,跌宕起伏霓虹的鲜艳,让星星们变得不再稠密,天幕的深紫是否也盖住了他?女人心里祈祷,无缘由的祈祷。
末
无缘由的,今年广东被寒流覆盖了,某些地方下起了雪,飘飘洒洒的,那些天文类的专家说那是霰,呵,讨活的,离愁的,哪会辩理这些东西,人们还是很高兴的嚷着,乐着,下雪了,哈出一口热气,揉着双手,氤氲着化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