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位置:首页 > 散文 > 抒情散文

鬼神论

发布时间:2021-09-05 03:54:52

  农村出来的孩子,大抵是经过鬼神传说洗礼过的。究其原因,我觉得此两点是关键,一则农村村落布局稀疏,荒野遍布,为鬼神提供了便宜的居所,二则农村生活条件较为落后,可供玩乐的设施较少,鬼神便趁机作为消遣的用途。穷乡僻壤之下,鬼神和刁民可同进同出。其之盛行,自有一帮编剧或作家的功劳。当然,我是极其肯定的认为他们的本意不是出自对农村亦或农民的嘲笑。

  书归正传,以上言语纯属胡编乱造,如不慎让某位大贤心生嫌隙,自可当之为污浊空气,大可不必以此为意。以下两篇鬼故事,是我儿时的噩梦,如今自已成为值得回忆的趣事,可见时间的魔力。看如今我积极加入传播鬼神之列,表明我确无嘲笑先贤的恶意。

  第一篇 无头鬼

  记忆里,这个故事的传播者是一位资深老光棍,今年或已将近花甲。长相不算太恶,说话结巴,却是一位段子高手,不过听他的段子着急不得,不然结果会更糟。关于他单身的原因,除了自身的缺陷之外,从家长的口里得知,贫穷,应该算是其主要因素。当然这些自与我无关,那个时候,我所解决不了的问题实在太多。他和我的父亲交好,两人是棋友,下棋之余,我便撺掇他讲故事,这篇无头鬼,是脑子里残留的唯一的一篇,可见其珍贵。

  如果你够细心,自会发现这样的一个现象,当一个人总是不厌其烦的向别人讲述离奇古怪的事情的时候,是很乐意把自己放在其中的。大概以此来显示自己的不同寻常。他也不例外。于是这篇无头鬼的故事,自然成了他传奇的经历。

  那是一个漆黑的夜晚(这是鬼神的专属环境),他从邻村看电影回来,路上除了他,再无别人,已到深夜,大部也都睡下,只剩远处星星点点的光。那个时候,村与村之间还没有柏油路,坑坑洼洼的小土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显得更加崎岖不平。他刚刚走了一半的路程,说突然听到了咚咚咚的响声,就像家里盖房的时候夯地基一样,持续不断,而且感觉离他越来越近,他朝周边看了看,什么也看不见,只是一下一下的咚咚的大地的震动。

  你怕吗?他讲到这的时候我突然问他。

  他看了看我,一脸的神气,有——啥——好怕——的。他说道。

  我很是羡慕,因为此时我已经竖起了寒毛了。他会武功,肯定不怕,我当时是这么认为的。接着说,我小心的催促着。

  他依然什么也看不见,然后他就大声喊,谁——呀,干——嘛呢,出来。自是没人出来。再——不出来——我拿——砖——头砸了啊,他说道。现在想我觉得拿土疙瘩应该比较现实。可是,不管他怎么吓唬,声音依旧继续。他一边叫喊着,一边加快脚步往家走。突然,他的脚像是被什么东西夹住了一般,猛地停住了,身体却不由自主向前倾了过去。

  摔倒了吧?我说到。

  没有,我两——个手——撑住了,他说。

  后来呢?

  他然后用力的把双脚提出来,然后拿了一个大顶就起来了,定睛一看,一个没有头颅的光着上身的鬼站在他面前(现在想想,鬼身上发光吧,不然他是怎么看的这么清楚)。那时的我,瞪着两眼,透着惶恐,等着鬼吃他。

  你是——谁?他问鬼。

  我是鬼,鬼说道。

  以前的故事就是这么直接坦率。

  你拉——我干啥?他问鬼。

  鬼说,我饿了,你有吃的吗?

  大——晚上的,我身——上哪——有什么吃的啊。你去别——地看看去吧。他跟鬼说。可是鬼自然是鬼,定是不通人性的,死活赖着他要吃的,他要是不给,就把他吃掉。他心里想,现在离家还有一点距离,也不知道这个鬼还有没有同伙,他怕吃亏,没有妄动。他骗鬼说,那——你跟——我走吧。鬼也没有人的心眼,傻傻的蹦着,跟着。路上,他想着怎么样才能把这个鬼给打跑。突然想到,鬼仿佛是怕光的,用火烧它肯定管用(那个时候农村还没有通电)。他于是一路观看有没有点火的地方。他或许没想到,鬼在找他之前大概已经侦察过地形了吧。

  马上就要到家了,无头鬼依然不离不弃的跟着他,他说这个时候已经有点害怕了,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能寄希望于冰冷的厨房能够出现一点可以打发的东西。他轻轻的推开门,咣当,响了一声,他猛然想到,门后竖着一把铁叉,他趁鬼不注意,一个转身将叉握在手中,狠狠的刺向了无头的胸膛,只听见呜呜嗷嗷的凄惨的嚎叫,身躯突然跌了下去,化作一只白兔跑了。故事讲到这就结束了。

  我问,后来呢?自然就没有后来了。自然是佩服他的骁勇。

  无头鬼被他给打跑了,可是小白兔却又平添了我儿时的烦恼,每每看到这些外形可爱的小东西们,却总要往无头鬼身上靠,那双红色的眼睛,是满藏着仇恨吗?自然是无法考据的。然后是恐惧不断的延伸,白色的兔子,白色的猫,白色的狗,白色的羊,以至于白色的塑料布等,在寂静漆黑的夜里是最让人心惊肉跳的。

  如今想想,自然是荒谬可笑。这应归功于学堂时唯物论的浸染。但至如今也让人诧异的是,鬼怪盛行之下,我们所之供奉的仙道何在?俗话说拿人手短,吃人嘴短,危难之下,总要出手援助一下也是应该,可见,荒诞对荒诞,自然全是扯淡。人为己,仙道亦然。

  第二篇 吊死鬼

  上一篇的《无头鬼》出自外人之口,怀疑否定尚可,可这一篇关于吊死鬼的传说是从父亲的嘴里讲出来的,自想老子大概不会哄骗儿子吧,其真实性应毋庸置疑。且自诩为亲身经历者不限父亲一人,版本虽有不同,无奈情节逼真,竟难以辨出真,足可见其流毒甚于《无头鬼》。

  她是一个女性,有一个固定的居所,大概处于在我们村与邻村小路中间的位置,周边是农田。只有这一座孤坟,坟前有一棵粗壮的干枯的老树。据传她是在这棵树上吊死的,死因不明,家人怕受其牵连,就地掩埋。这种说法倒也可信,或许是与家庭矛盾有关。但也有值得商榷的地方,坟前种树不稀奇,但死哪埋哪,不符合农村一贯的旧历。自然,我也无意去考据。

  小时候家里生活条件较为拮据,除了几亩田之外,还要靠父亲平时做点小生意维持。那个时候好像是秋天,他从外县批发些苹果、梨之类的水果,然后在附近几个村里贩卖,起早贪黑,很是辛苦。而且那时也没有汽车亦或电动三轮之类的工具,在破旧的自行车的后座两旁绑上两个大大的用荆条编制的筐子,便是货车了。两边装满的话大概二百多斤的样子,那个时候的我,别说骑,就是扶住它也难实现。

  有一天,父亲依然是很晚才回来,除了疲惫之外,外加一身的尘土,母亲问他怎么回事,他一脸惊恐的说,碰到那个吊死鬼了。母亲骇然,我亦是。等父亲收拾干净,简单吃了点饭,就开始讲他的故事。他本不想走这条道的,无奈车胎气不足,不敢绕远,就抄了这条近路。骑车快到吊死鬼坟前的时候,就听见呜呜的响,好像鬼哭一般,他可害怕,但也不敢停下来,眼直直的望着前边,使劲踹着脚蹬子。可运气偏偏这么背,刚到坟前,车子就来了个大翻,人被摔进了路旁的沟里,好在都是软土,人无大碍,却吓得够呛。父亲从沟里爬出来,使劲的向吊死鬼的坟作揖,还跟她交流了一番,大概的意思是今天的水果都卖完了,明天给您送点当做贡品,顺便烧点钱过去,只求能够放他回来。她应该是同意了,因为父亲确实完整的回来了。

  你看见了吗?我问父亲。

  没有。他说。

  她跟你说话了吗?我又问道。

  也没说,就听见呼呼的类似口哨的声音。父亲又说道。

  于是就没有后来了。我也很害怕,但总觉得没有过瘾。母亲听后很虔诚的跪在老天爷的神像前,说着一串听不清楚的文字,而后烧了几张发黄的纸,飞了一屋子的灰烬。

  几个月之后,我猛然想起这事,问我的母亲,父亲给那个吊死鬼烧钱了没有。母亲说烧了。我相信了,因为,父亲在之后便一直没有再遇见过她。我读高中之后,胆子也比之前大了很多,开始慢慢捉摸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终于有一天晚上,我试着去走那条路,也骑着自行车,探探究竟。说心里话,心里却有些害怕。但不至于被吓倒,总想,骑过去,什么也不管。后来,果真摔在了她了面前。在我的印象里,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惶恐。其他的细节都已忘却,但仍清楚的记得,从我决定实验的那一刻开始,到摔倒,然后惶恐的扶起自行车回家,我的眼睛始终没有盯她一眼。直至后来许多年之后,我才向别人说起过这事,自此也养成了夜里很少出门的习惯。那天晚上听到什么了吗,说真的,没有任何声响,不知是确实没有还是自己已经被吓得不知所措了。

  大学之后,接触到了心理学,才慢慢的了解到其中的奥妙。疑心生暗鬼,自己吓自己吧。但我很是愿意去和被人去分享这件事,作为一个典型的案例供心理学研究者参考,怎能知道,这种无凭无据的东西在他人眼里是否被当成小丑一样呢。拿它当作案例的前提是必须相信这世界本没有鬼的存在,如何证实鬼的存在与否,到现在却还争论不休。可见只能作为一件乐事对待吧。于是,我也没有跟父亲讲过这个吊死鬼和心理学之间的关系,如不幸问抛过来的问题难过了,怕也是一件很尴尬的事情。人生百年,什么事情都要参透,真的就很有意义吗,我倒不这么认为。

  不知是哪一年,那座坟和那棵树消失了,许是迁走了吧。

  这条路也终于安静了。她去哪了,那的人怕又要受累于她了。

散文相关阅读

散文热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