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失的村落之农忙,从一场麦收说起
(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这首诗,我儿时就会,现在的孩子也会,我们谁都会,可这四句话的意思,现在懂得人是越来越少了,浪费,从来没有停止过,只是愈演愈劣,浪费,什么时候成了别人的一种炫耀或者无所谓,不去考究,只是呼吁,请不要浪费,因为我们没有资格去浪费。 )
农村,和土地是分不开的,他们在土地里挥洒汗水,在土地里刨食,供应着整个国家的口粮。从耕地到收割,每一个过程,都付出了无比艰辛的劳动,一家人的精力都扑在了各自的土地上,当时机械化还比较落后,农业基本靠着人力。
麦子秋天播种,在播种前需要松土,及耕地,把下层土壤掀起来,这么做一是方便麦种的很好的钻进土里,另外就是深耕可以保证下层的肥力得以使用。在用到手扶拖拉机之前,耕地叫犁地,从字面意思上就可以理解,是一个梨钻到地下,前面人牵引着,去翻土,如果有牛,那就用牛去拉梨,我也只是在电视上看过,我看过犁,但没有看过人或牛拉过,这样的耕作太辛苦了,后来用手扶拖拉机,在手扶拖拉机上套个耕地的农具,一阵过后,地就耕好了,这就是机械化的好处,让农民的辛苦降到最低,科技是第一生产力,我们都能感受到。耕过的地很松软,光着脚在松软的土地上蹦跶,很是舒服,我们在那玩,父母亲谢过耕地的师傅,开始了他们的施肥、播种,他们用笆斗盛装肥料和麦种,在笆斗上边缘穿两个对孔,一根绳子穿过,在孔边打两个结,绳子套在脖子上,笆斗大概在肚子的位置,一手握着笆斗,一手抓起肥料种子一抡,形成弧形,手在空中划过的痕迹,像弯月,随着手松开,肥料或种子在空中散开,纷洒到地里,肥料伴着种子,探入土里,给种子带去养分,生根发芽。他们都是播种的好手,看着他们一抡一抡的扬撒,很是佩服,能在一块地里,让肥料种子均匀铺开,这就是功夫,农民们自己练出来的把式,称他们叫庄家好把式,是对他们最佳的赞誉了,他们挥洒着汗水,播种着来年的收成,亦是希望,渴望来年的丰收。
麦子播种的过程,是庄稼人寄予希望的过程,一辈子,靠着土地生活,他们对土地有着深厚的感情,土地,给了他们粮食,给了他们生活,他们习惯了辛劳,习惯了汗流浃背,在土地里,他们是欢愉的,庄稼人的成就,就在他们站着的土地上,生活有很多种,庄稼人的生活,就这一种,种地,他们娴熟的背后,是我们看见的艰辛,他们的快乐。
播种完,静等着麦子发芽,这一过程,是煎熬的,麦种的发芽率,播种的疏密程度,都关系到明年的收成,他们在期盼着一场雨,能来一场雨,无疑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利于麦子发芽,如果没有雨,他们将会进行一次集中的灌溉,从远处的河里打水到地里灌溉,当时就是这样,你会看见家家户户或人抬水,或用平板车拉,一桶桶去灌溉,可见一场雨对他们来说多么重要,庄稼,就这么被呵护,牵挂着庄稼户们的心,后面还有很多需要做的,可能需要补栽,可能需要拔草,可能需要打药,可能还要追肥,这些,伴着麦子的成长,劳动,永不止步。
对土地的热爱,对绿色的执着,是每个农村人都有的情感,喜欢土地,不仅是农田,也有土路,低洼不平的路,走的是那么的踏实,庄稼地里绿色与黄色,形成了朴素,家家户户的基本一致的生活基调,调出了忠厚的个性。我怀念那时的纯真生活,希望这样的纯真能延续下去,而不会断层。
站在河堆上望去,一片片绿色尽收眼底,春天,本就是春意盎然,点缀着麦地的油油绿,给春天增添了活力与生机,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几个人指着各自的地,露着自豪的表情,这种自豪,不亚于赢一场战争,比划着自己播种的如何如何,说着自己麦子种的好,彼此间交流着播种心得体会,农作,是体力,也是智慧。心情,早已随着麦子,飞驰而下,纵情在麦海中,他们的辛劳,都成了实在的绿色,喜悦,在这一刻消化了辛劳。
经过春的绿,走到秋的黄,绿是丰收的传报鸟,黄是丰收的报喜鹊,一眼望去,金黄色的麦浪滚滚而来,硕大的穗头在阳光下熠熠发光,就在眼前,怎么能不春风满面,神采奕奕,大伙碰面的第一句话就是“嘿,你家不错,今年应该应该能有800多斤一亩了!”对方笑眯眯的谦逊着“哪有,看你家,800斤没问题!”大家都喜滋滋的走了,他们是在为对方祝贺,也为自己未来的丰收暗自欢愉。丰收,让村庄沉浸在快乐中,当然,也包括我们这群小孩,因为我们放假了,为了配合当下的麦收,学校会放秋忙假,当然,也有任务,我们要去地里捡麦子,打成麦粒,教到学校,没人都有一定的斤两,具体多少忘记了,不用上学,叫做啥都行,去陪家人一起麦收,是很有趣的事情。
每个农村娃,对麦收都会有一个情节,热烈、奔放的收割场面,伴着慢慢升温的天气,此刻的农村像是要沸腾的开水,每个人心情澎湃,又像盛开的马兰花,不管老幼,脸上洋溢着喜悦,大家是能跑着不走着,能喊着不憋着,这样的情绪都来自田野里的金灿灿麦子,老百姓看见了即将满仓的麦子和白白的馒头,还有孩子们下学期的学费,这些都有了着落,饱满的麦穗击打着庄稼人的胸膛,怎么不兴奋呢,全身心投入麦收吧。
麦场,是我们撒欢的好地方,光溜溜的,地被压得很实,为打麦专门弄得一块地方,一般都会设在靠路边的田头,先割出几分地的麦子,然后把这块地松土,撒上细碎的麦秆,用大青石做的石磙,围着这块地转圈,将地面压实,晒干,用于打麦子的场地。自己小时候脚趾被石磙碾过,大脚趾被压分家了,至今仍是没有长好,这个石磙我是要记着一辈子了,虽然有过痛苦,但也无法打击我对麦场的热爱,赤着双脚在场上走路的踏实感和泥土本身的清凉,带给我美妙的享受,农村平地,不用穿鞋子的平地太少了,只有场子里,我们可以纵情地脱去鞋子,与大地亲密接触,那种冰凉感从脚心传递全身,舒服。每家都有一块场,相邻,热闹,也可以在晚上看麦子搭个伴,互相借个东西帮帮忙啥的也方便,麦场,一段农间生产派对逐步上演。
每家每户都在为麦收做着准备,需要的农用工具都会提前准备好,诸如收割的镰刀、大刀,场上起粮食用的木锨、铁叉,塑料纸等等。收割在即,你会听见每家磨刀的声音,是的,镰刀在磨刀声来回打磨的嗤嗤声,镰刀被磨得铮铮亮,在月光下发着银光,这是农民们手中的抢,他们要用这把镰刀、大刀去收割地里熟透的麦子,一把快到可以为他们省去很多力气,收割也会快一些,磨刀石也会随身带着,不快了,可以随时来磨,那时候也会有专门给人磨刀的人,看来磨刀也是一门技术啊,否则,怎么讨生活呢!
脸朝黄土背朝天,农民,面对着土地,耕织着他们的生活,他们的后背总是黑的,手总是粗糙的,鞋上总是脏的,这些都是在告诉我们,他们是最辛苦的,每当农忙时候,父亲总会给我们现身说法,告诫我们如果不好好读书,将来就要一辈子受苦受累,这是农村父亲对自己子女的一种期待,希望他们能有个好一点的将来,不要再回农村种地。当然,我们的父辈不是诉说他们的委屈,诉说他们的辛苦,只是劳累时的无奈,也有对下一代的寄托,相反,他们都在认真的劳动,没有人产生过消极的心理,在我的眼里,他们是最可敬的一群人,他们肩负着一个国家的吃饭问题,岂不伟大,岂不可敬。
劳动力就是战斗力,与土地打交道,需要力气,在农村,一个壮年的劳动力是多么的重要,一家要是能出来3、5个这样的劳动力,那是很威风的,个个腰大手粗,每人一个锄头,走在农田小路上,别人总会投去羡慕眼光,夸赞这家的老人们享福了!一个能干活的庄稼人,是被大家称赞和模仿的,作为庄稼人,每个人都有一把子力气,扛起百十斤的粮食,走上河堆,如履平地。如果将他们的劳动与健身或健美联系起来,我会想起赵本山曾在春晚上表演过的一个小品,诉说着劳动的伟大,看看他们劳动的场面,不也是一组组健美者么,力量,在农忙时得以彰显,力气,在劳动中得以发挥。
我们家没有那么多的劳动力,我爹那辈是弟兄三个,大爹一家早年因为饥饿妻离子散,二爹无子嗣,我们家到我爸爸这一辈就他自己,我们家有5亩多地,日常的农活基本落在我妈妈一人手里,锄地、打药,基本是她自己再扛,我爸爸是村医,会有人找他看病,我们家地离家有计较远,有时候在地里不到几分钟就要回去,所以很多时候也帮不上忙。玉米地,在8、9月的时候会做两件事情,一个是点化肥,一个是打药,点化肥应该在稍早些,大概玉米杆长到半人高这样子,紧靠的两排玉米间的空隙用锄头锄一个小坑,用个脸盘装上化肥别在腰间,一个勺子挖半勺子量,放在锄好的坑里,接着再锄一个坑,土覆盖在有化肥的坑上,这样一行行点下去,热、难闻刺鼻、枯燥围绕着你,这种滋味,当然是我的感受;另外打农药,玉米快要挂穗,就是要出棒的时候,打一次农药,杀一下飞虫,那时候玉米地已经有一人高了,我妈妈站在玉米地里外面根本看不见她的人,8月份左右的天气,背着农药喷雾器,在一人高的的玉米地里喷洒农药,我所知道的会有人中暑或轻微农药中毒,农药与水混合浓度虽低,但伴着高温与密集玉米杆,空气中弥漫着农药味,长时间的喷洒,身体扛不住是很正常的。我们经常陪着我妈妈,我和弟弟负责从河里打水,完了就在路边等我妈,那时候也从未想过我妈妈会不会累,会不会中暑,那种滋味我们不知道,我们还埋怨挑水很累,就这样,妈妈一人在默默劳动。
收麦子是要赶时间的,一是害怕天气下雨,熟的麦子经雨水会容易发芽,另外与玉米播种时间也有关,农时不能误,说的也就是这个意思。我妈妈为了赶时间,经常一个人拿着镰刀,夜里割麦子,在别人都回家休息时候,她还在忙着,月光下的那个背影是那么孤单与修长,我妈妈的能干,在村里是出名的,很多男劳力都佩服我妈,可一个人在能苦,力量再大,面对几亩地的麦田,一连串的农活,也是单薄的,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那时候我妈妈会发愁。
我奶奶每年都会从老家过来帮忙,我爹和奶随着年龄老去,地里农活做不了了,养儿为防老,老人们晚年的生活基本是靠儿子的,老人辛苦一辈子,这种重担自然落在下一辈身上,几千年的农业文明,薪火传递。奶奶农活做不了,她就帮着做做饭,烧烧水,农忙的时候,能有一口现成吃的,是多么重要,偶尔会听到吵闹声,这家兴许就是回来发现锅台没有饭,劳累的急躁随时都会爆发。我奶奶就是这个后勤部长,来不及回家吃饭就送过去,我们就会把弄好的饭和水送到地头,爸妈就坐在地头吃上几口,继续忙着。和奶奶一起来的,还有二爹,那时候他们身体都很好,二爹还会到地里帮忙,有几年,经常看见他来帮忙。
总会有人,在关键时候伸出一双手,来帮咱们,四五个人,不约而同地来到我们家地里,飞舞着镰刀,说着宽慰的话,嫂子不要急,不会误播种的,他们没有太多的言语,只有一把快割的刀和一排排倒地的麦子,虽然是包产到户,各干各地,你有时候也会从他们身上,看见农民们的最质朴善良的心,我每每想起这些人这些是,感激之情油然而生。
5、6月的天气已经很热了,炎热的夏天里,干着重活,心情会急躁么,不,他们会有说有笑,开着彼此的玩笑,农活在他们眼里,成了生活的调味剂,是的,也可以说他们拿着玩笑去减轻自己的疲劳,总之,不是负担,农忙时候,很多未能见到的人,会聚在一起,擦擦寡,时间很开心的事情,忙了一天,晚上的时候,我们家会准备一桌菜,一箱啤酒,一摞潮牌,给劳累的大家好好吃一顿,他们喝着酒,吃着菜,说着农忙时的一些事情,欢声笑语,伴着酒,劳累顿失。
手扶机,在卖场上围着场转圈,碾压场里的麦子,在重力挤压下,麦粒会挣脱麦衣的包裹滚落出来,自己在一旁看着开手扶的的叔叔们,他们带着墨镜,感觉是那么拉风那么帅,一圈圈滚过,一个很高的麦堆被压实压平,这样几十圈下来,麦粒基本都出来了,家里解开石磙,谢过人家,手扶朝另一家驶去。麦子压过就是翻场,把麦秆翻一翻,让麦粒完全脱离麦秆,翻完后的麦秆堆在一边,麦子和麦皮还混在一起,聚起来后等下半晚来风了,用木掀扬起来,粒子和麦皮因密度不同分离开来,下面两天,就是晒麦子,晒两三个日头后,就收粮回家,麦秆拉回去堆成剁,剁子形成圆形,几个垛子就是烧锅的柴火,以前农村家家都用土灶台,现在城里有饭店也用起了这个,当时也不存在秸秆禁烧问题,毕竟那时候不用气,烧锅用草,也没有什么污染问题,有时还不够用,也会烧落叶,树枝。
随着粮食运回家,收麦就结束了,农忙也就告一段落了,当然,下面又要开始点玉米了,新的农忙又要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