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位置:首页 > 散文 > 优美散文

裤裆街素描(1)

发布时间:2024-08-24 06:42:28

  (一)

  这是一条典型的裤裆街,从大处看是如此,从小处看亦是如此。

  裤裆街在秀水集镇,同时也是集镇人和秀水人活动的主要场所。

  裤裆街自东而西抵住京广铁路,长约四百米,宽不过三十米,是秀水镇上的一条正街。

  正街的西向二百五十米处,往西南岔出一条同样宽的街,顺着这条街下坡至三十米处,往南往东各岔出一条街,我说的裤裆街就是指这一带。

  正街的北面和几条岔街所夹着的地带,就是这个小集镇的一些高高低低的建筑,它们呈品字形。这些房子都是七十年代以来的建筑,实在谈不上一点风格,乱七八糟的,不堪入目。

  小镇上设有一个乡政府,两个乡办工厂。乡政府的工作人员比较多,热闹一些。那两个乡办工厂呢,一个半死不活,一个死而未僵。其余的全是个体的商家店铺,饭馆旅社,私人住宅了。这些居民住宅很有一些意思,整体看去,临街的一线都是整齐的,地面一层也是店铺形式。独立地看,他们都有自己的个性,楼面高低不齐,墙面有的粉石灰,有的沾石子,屋顶错落无致。房屋做得早的,阳台栅栏是刀片似的一根根水泥条,活像猪栏枋。做得迟的,或半封闭,或全封闭,开着一个个玻璃窗户,玻璃有绿色的也有蓝色的,就是没有透明的那种。

  你如果来到裤裆街,就仿佛置身于一个不可名状的境地,哭也不是,笑也不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二)

  正街的中部,是屠户的天下,八个杀猪师傅天天在那里摆摊。

  一天下午,三伏天的太阳快要吻别西山了,八个师傅都半闭着眼睛在打瞌睡,绿头苍蝇往油渍斑驳的盖肉布的缝隙中钻,或者往布的小洞中钻,没有排上队的便趴在油布上,成堆成堆的,趴在最底层的似乎感到很累了,挺一挺身子,又使劲爬出来,往蔫得如同紫茄子样的杀猪师傅脸上飞。

  屠户们一个个穿一条短裤,一个汗背心,他们的衣服上全是猪油,裸露的身上也全是猪油,脸上油沥沥的,钱袋子也是油沥沥的。苍蝇见油就粘了上去,每一个屠户的身上起码歇有几十只苍蝇。这时,一只肥头大肚的苍蝇正往一个叫做胖师傅的脸上飞去,最后就停在胖师傅的胡须上,也许,是苍蝇感觉到那里有一个风洞吧,歇在风洞前该是多么的凉快。胖师傅这时尚在瞌睡,他还以为他的婆娘在捋他的胡须呢!朦朦胧胧地,他的肌肉抽动着,嘴唇裂开了,甜甜地笑着,绿头苍蝇乘机就跳上了他的嘴唇,胖师傅感觉到婆娘的舌尖在舔他的唇液,便赶紧将两片嘴唇合拢来,谁知感觉不好,立马就吐了出来,骂了一声“日他娘的”,胖师傅就这样醒了。

  米家屋场的三老倌倒背着手向屠凳走来,胖师傅喊:三老倌,砍肉咯!这一声喊就把另外几位正在挺尸的师傅都惊醒了,他们都霍地站起来,驱赶停歇在屠凳上的苍蝇,一个个操刀在手,跃跃欲试,好像三老倌一定是冲自家的肉案来的。其中,与三老倌同住一个屋场的米师傅一边把刀拭擦几把,一边捏了一块肉在手里,举刀欲切下去。胖师傅对他说,你坐下歇凉吧,是我最先看见三老倌的。米师傅横瞪了他一眼,并不放下手中的刀。这时,三老倌已走向屠凳边,胖师傅一刀下去,一条足有两斤重的肉丢在秤盘里,量一下便报出了数字:二斤二两重,五元五角钱。三爹,是现钱还是赊欠?

  三老倌只瞟了他一眼,没有回话,他走到米师傅的凳前,瓮声瓮气地吩咐:四小子,有好肉吧,来半斤,赊账。米师傅笑眯眯地说,怎么没好肉呢,好肉尽留到您老来的时候再卖。米师傅一边说一边忙下刀,量盘,记账。胖师傅这边有了气,把刚刚那条量过了的肉往案板上一丢,盖上油布,嘟咙了一句:喂狗啊!米师傅回敬他一句:喂你妈的老母狗。胖师傅挥拳便打,米师傅还没有反应过来,眼眶上立即起了一个包,鼻子也流血了,他把手一摸,血便糊了一脸。米师傅想都没想,顺手抄起一把杀猪刀,朝胖师傅一刀捅去。可是,他的眼睛看花了,捅偏了一点,白的刀刃从胖师傅油光闪闪的大腿上飘过去。

  胖师傅一边骂着“蛮子”“蛮鸡巴戳的”,一边拔腿就跑。米师傅并未解气,提着刀在后面追来,街的两边站着满是汗渍泥巴的生意人,他们直是笑,有人喊“快跑快跑”,有人喊“快追快追”。胖师傅跑得快,米师傅终于没有追上,他迅速地折回来,把胖师傅案板上的肉搬过来盖在自己的油布下,把胖师傅卖肉的家什丢在身后的臭水沟里,并掀翻了他的案板,这才解气。

  其余六个师傅好像眼前根本就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一样,已有四个师傅又闭上了眼睛,另外两个师傅在吊米师傅的口味。一个说:值得值得,起码又得了十斤臭肉。另一个说:不值啊,输了气啊!

  八人天下复归平静,这里只剩下了七人,胖师傅在另外一处店铺前侃大山,苍蝇卷土重来,太阳恋恋不舍地走了尺把远,三老倌提着半斤肉往回转,开步走。

  八个屠户为争客户,天天都上演操刀打架之戏,街坊们见怪不怪。

散文相关阅读

散文热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