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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不一样的方式,陪着你

发布时间:2024-07-06 07:45:49

  爷爷走的头一天早晨,我在院子里的合欢树下坐着,因为每天早晨奶奶都会给爷爷煮几个鸡蛋,其中有一个是我的。哪些时爷爷在做些小经营,奶奶总是早早的为他熬一碗红豆稀饭,外加两个鸡蛋。奶奶把剥好的鸡蛋递给爷爷,爷爷一口添进嘴里了,奶奶急了“小心点,噎死你”。爷爷调皮的伸长舌头给奶奶看,满嘴的蛋黄,奶奶笑了,爷爷也笑了。

  第二天的晚上爷爷因心肌梗塞就走了,爷爷走的很快,也没有痛苦。走时只说了一句:我不行了快送我回家。爷爷是在姑姑家走的。

  我从来没有见过人会如此悲伤,奶奶哭的天昏地暗,捶足顿胸,一屋子的人谁也劝不停,直到昏死过去。醒来时的奶奶不吃不喝神情恍惚,哭一会停一会又哭,几个姑姑整整守了一个多月。

  在我的记忆里,姑姑和爸爸都不喜欢爷爷,用他们的话说,他们是奶奶一手带大的,根本没有这样一个父亲

  原来爸爸小的时候,爷爷一直在公社里住着,几乎不回家,也不管家里。文革的时候,好多人都饿死了,遍地白骨。大家都偷偷的顾着自己的家人,趁着高月黑的时候,悄悄地给家里偷一些生产队的粮食什么的。

  那时候爷爷是公社的会计,有米饭白膜,可以饱肚子,可是全家人都饿着。爸爸兄妹八个常常饿的发晕,爸爸是壮劳力了,几次饿昏过去,奶奶哭着找爷爷想想办法,每次都被爷爷或骂或打的扫出门去。没办法姑姑和其他的叔叔们只好挖野菜,捡红薯根充饥。

  有一次爷爷吃饱饭回来,看见锅里的几个红薯根,就开始骂他们又偷了生产队的东西,骂着骂着就一个人把红薯根吃了。姑姑们含着眼泪眼巴巴的望着他不敢出声。那时的爸爸也十七八岁了,实在忍无可忍,就上去一把抢过红薯,狠狠地瞪着爷爷。爷爷脾气非常暴躁,拿起铁锹就要拍死爸爸,爸爸没有躲闪,奶奶拼死护着爸爸,结果被爷爷掐个半死。据爸爸说爷爷当时真的要掐死奶奶,再也没有见过比他更狠心的父亲。从此以后爸爸多少年都不认他,姑姑们也不理他,爷爷有一年多都不再回家。

  爷爷走了以后,奶奶就搬进了我家的小院,奶奶胆小每晚都叫我陪她睡。

  一年多过去了,也许时间早已抚平了她一切的伤痕,也许她早已把以前的不快都淡忘了。奶奶变得很少说话,整个人很安详,不过她所有的话题都变成了爷爷。

  就这样疏影淡月的夏夜,奶奶遥望着灿烂的星空,永远也说不完的爷爷,仿佛她那遥远的记忆里装着的只有爷爷。

  奶奶是独生女儿,母亲去世得早,只有她和父亲相依为命,只因爷爷识几个字就嫁给他了。婚后的日子爷爷又固执脾气又暴躁,不知道奶奶是怎么一人拉扯八个孩子的。可是今天的她说起爷爷,仿佛她的一生都是幸福的,即使苦也是甜的。

  “你就不知道他咋这么狠心啊!要不是你爸拼命地把他推倒,他真要把我掐死”,奶奶望着那遥远的夜空很平静的回忆着。继而她又笑了,一个人喃喃地说:“你说你心咋那么狠呢?也下得了手”奶奶的声音又低而又温柔,隐隐淡淡的幽怨而又无限的甜蜜。奶奶的回忆好像都是温馨的,毎毎说起爷爷,所有往日的恩怨都化作那淡淡的微笑。

  奶奶说文革以后的爷爷很勤劳,洗衣做饭下地干活,很疼奶奶,老了还做些小经营。

  总之,奶奶剩下的时光都是在回忆中渡过的。第一次发现人老的时候,光阴是倒退的,回到从前,回到以往的那些纠结的,缠绵的而又甜蜜时光里。

  夜已很深了,我打了个哈欠想睡。

  “以前你爷爷活着的时候总是说你先睡吧,我再凉快一会,你爷爷打的呼噜啊就像打雷,我睡眠不好,每次他看我睡着了他才睡,他早晨还爱懒床”奶奶又开始说起爷爷了。

  我实在忍不住笑了,奶奶啊,你永远也不会知道,你打呼噜才像打雷呢,害的我也只能天天懒床了。不知道爷爷又忍受多少个不眠之夜。

  后来参加工作了,再后来我结婚了,看奶奶的次数越来越少。

  十月的斜阳依然洒落在小院里,奶奶坐在走廊里,静静的神情恍惚,我知道奶奶又在想爷爷了。

  走近了,我喊了声奶奶,奶奶抬头望了望我:叶子吗?回来了?

  “我是冰儿,叶子是妹妹,我是冰儿啊”。

  “哦,冰儿是吗?回来了,老了眼睛看不清了,孩子们还好吗?”

  “好的”,我拢了拢奶奶稀稀疏疏的白发,用小黑夹别好,奶奶真的老了,丝丝银发在夕阳里闪烁着岁月的光芒。

  “头发掉完了,年轻的时候啊,一头黑黝黝的长发,你爷爷还给我梳过两回呢……”奶奶又开始说爷爷了。

  “奶奶,都说人老了记忆力不好,你还记得爷爷长什么样子吗?”

  “记得,哪能忘得了呢?昨天夜里你爷爷还说,天冷了把花儿都搬回去,别冻死了。明年开村在屋后围个后花园,盖个小花屋。他知道我喜欢花草。”说着奶奶嘿嘿的笑了。

  那笑容和夕阳一样无限的柔和,无限的美。

  我终于懂了,在奶奶眼里爷爷永远都是活着的,永远都会陪着她,只是方式不同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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