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害了皮特
黑夜给了我黑眼睛,我却用它来寻找光明
——题记
初春的早晨依然寒冷,干枯的树枝不时的被风刮到地上,摔得粉碎,发出啪的声响。田鼠皮特怀着好奇的心,躬着身子,偷偷地离开田野这个荒凉的家,踏上了去表兄所描绘的城市路途。
今年春节,表兄杰克来乡下的皮特家,看望姑妈。在酒席间,杰克眉飞色舞的说着他一年的所见所闻,什么高楼洋房的下沉式花园广场,什么市政府中心广场的音乐声控喷泉,什么麦当劳、肯德基的洋快餐,什么星级宾馆的豪华纯毛地毯,什么澳门豆捞的龙虾鲍鱼,什么湘鄂情的南北菜肴……皮特听得心里痒痒的,私下里背着母亲,和表兄商量好,一开春儿,就离开原野去表兄所在的城市生活。
皮特第一次出门,街上的人流太多了,他晕乎乎的来到了离家最近的火车站。随着提着大包小包出外打工的旅客,悄悄地挤上了早已拥挤不堪的火车。车上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他想藏到座椅下。可刚一钻进去,就吓坏了。一双赤裸的大脚,赫然挺立在面前,把皮特惊吓出来一身的冷汗。他愣愣的呆在那里好一会儿,男人那雷鸣般的鼾声,令皮特清醒过来,原来那个人在睡觉。皮特捏紧了鼻子,各种酸臭的味道,充满了整个车厢,熏得皮特喘不过气来。好在不时有碎饼干、面包渣、火腿肠碎末、苹果核、橘子皮、瓜子仁,从座椅上滑落下来。品尝着美味,皮特的心情稍稍好转起来,这些美味,在乡村是看不到的。只有过年过节,妈妈才从仓库里一个神秘的地方拿出来,招待远方来的亲朋好友。
随着列车的咔哒声,皮特不知不觉来到了表兄所说的那个城市。皮特偷偷溜下了车,随着人流走出了火车站。火车站的后街,灯红酒绿,不时有穿着暴露妖冶的女人,站在幽暗的灯光里,招呼着过往的男人“先生,进来坐”。大街上到处飘荡着声嘶力竭的流行歌曲,什么“那一夜”,什么“伤不起”,什么“传奇”……皮特愣愣的听着那些莫名其妙的声音,溜到了一家小餐馆。那飘香的福建沙县小笼包,那四川麻辣烫,那新疆羊肉串,那韩国汉拿山烧烤,这些表哥所说的美食,就在眼前。皮特拼命地捡着客人丢掉的食物,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大吃大喝起来。
走在去表哥家的路上,皮特一路打着饱嗝。胃胀得难受,几天下来,皮特不知不觉的越来越胖。表哥家在市中心,听说小院里冬暖夏凉,房前有一架葡萄树,一个孤独的老太太照料着她的花儿、草儿、猫儿。据说那只肥胖的大白猫,是杰克最要好的朋友。平日里不喜欢吃的猫粮,大白猫统统送给杰克。他们在一起打闹,玩耍,做游戏。还经常打麻将,斗地主,谈论怎么样才能讨主人喜欢。大白猫,臃肿肥胖,虽然情商很高,但脑子不好用,经常被杰克当弱智玩耍。大白猫贪污主人的好东西,悉数被杰克骗了去,藏在地窖里。
这一天,皮特终于到了杰克的家里。老式的红木家具,古香古色,翠绿的翡翠屏风,雕梁画柱。阵阵的檀香,飘进了皮特的鼻孔里。院子的上空是可电控的自由开合的大块真空玻璃,阳光直泻下来,格外的温暖。屋顶那黑黑的反光板,听杰克说是太阳能电池板,可以发电。还有那太阳能热水器,每天都能洗热水澡。外面的街上,还有残冰没有融化,而院子里却是鲜花烂漫。最醒目的是那开的正艳的蝴蝶兰,宛如仙子般美丽。走过木质小拱桥,看着那蜿蜒的人工修葺的小河,几条金黄的鲤鱼自由的游动着,崎岖的小石子路,旁边是翠绿的丝竹,皮特陶醉了。这里不再是令他头痛的车流滚滚,高楼大厦的冰冷水泥,这里就是那童话里的世外桃源。
随着岁月的流逝,皮特越来越胖,他听不进杰克的劝告,吃着各色的美味佳肴。什么法式膨化剂面包、人工色素蛋挞、三聚氰胺奶酪、转基因玉米、地沟油水煮鱼、瘦肉精东坡肘子等等,最开始是高血脂、高血压、高血糖,后来干脆弄了个糖尿病、不生育。他的身体越来越差,年轻的皮特两眼无神的看着春日里煦暖的阳光,懒散的躺在主人的纯羊羔毛沙发里,闻着花香沉沉的睡去。
他早已不是田野里那只体魄康健,活蹦乱跳的田鼠了。他不再呼吸清新的空气,他不再吃粗纤维绿色食品,他不再喝清冽的泉水。他的血管里残留着地沟油的各色养分,昏睡是他唯一能做的事。那个跳跃在田野里的皮特,再也没有了快乐的天空,他痛苦的生活在帕金森综合症的抖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