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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的小骡子

发布时间:2024-07-01 16:26:13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当“大锅饭”开始解散,全面实行包产到户政策的时候,我们家分到了一头大黑牛。这头大黑牛,竟然出奇的黑,全身没有一点杂毛,用黑不溜秋来形容它,实在是太恰当了。

  自父亲牵它回家之日起,操心大黑牛的任务就都落在了我的肩上。那时候,我放学回家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牵着牛鼻子去给牛饮水,然后牵着它到村子中间的那块草滩上,给它找点嫩草去充饥,直到天黑尽了,才牵着它回家吃饭。每遇到星期天,我便跟着庄子上的小伙伴们,到离家5公里多远的一个小草山上去放牧。跟我一起放牧的一个小伙伴家里,分到了一头驴,因为这头驴,他比我“风光”了许多。早上去放牧的时候他骑着驴,晚上回来的时候他也骑着驴,很是“潇洒”,羡慕死我了。每当看着他骑在驴背上的那种得意洋洋的神态,我内心里就开始生出一种期望,盼望着有一天父亲能把这头黑牛给卖了,然后再买回来一头驴,到时候,我也会这样每天早上骑着驴去放牧,晚上骑着驴回家。

  不过,我们家终究没有买成驴,因为父亲觉得驴的力量不大,不能单独种地犁地,所以虽然如我所愿,把这头黑牛给卖了,但没有买回来一头驴,而是买回来了一头小骡子。这是一身有着棕褐色毛发的小骡子,它虽然牙口小,但身材很高大,长得也很壮实,脖颈上长有一溜长而整齐的褐色的鬃毛,还有那条长尾巴,在两边摇来摇去,更加承托出了小骡子的威猛。后来听父亲说,当时我们家的那头黑牛才买了200多元钱,而这头小骡子可要900多元,所以父亲不得不求人从银行贷了款,才凑够了买小骡子的钱。

  由于是出生不久的一头小骡子,主人还还没有把它调教好,就匆匆地出手了,所以起初的几个月里,我不敢去接触小骡子,害怕它踢我。等父亲把它慢慢地调教顺了,操心小骡子的任务才落到了我的肩上。最初,我跟着小伙伴们去上山放牧的时候,一直是吓得不敢骑它,后来在小伙伴们的不断鼓励和极力怂恿下,我开始大着胆子去骑它,但好几次还是被小骡子从背上摔了下来,差一点被甩到山谷中去,见了阎罗王了。

  自从有了小骡子以后,我们家的那几亩薄田就被小骡子承包了,种地犁地对小骡子来说,简直是太容易了。父亲是个性格很随和的人,虽然有时候脾气大一些,但总是愿意帮助别人,所以只要是亲戚朋友或者是本家(同一庄子上的人)向他开口,借小骡子去干农活,父亲基本上都是有求必应,所以有时候真苦了这头小骡子,干完主人家的农活,还要干别人家的农活。虽然这样,小骡子是辛苦一点,但借小骡子干活的人,不会让小骡子白给自家出力气干农活的,总是想方设法提高小骡子的伙食标准,事后往往是用一大碗绿豆来进行犒劳,所以,小骡子虽然辛苦点,但依然是膘肥体健,精神抖索。

  操心好小骡子的饮食起居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为:一是小骡子的食量大,不仅白天要让它吃饱,而且晚上还要喂夜草,否则小骡子掉膘就很快,无法适应繁重的体力劳动;二是小骡子对食物还比较挑剔,喜欢吃嫩草,不喜欢吃干草,而且干草还要用铡刀一节节的铡短,并和点麦麸子才吃。所以,自从有了小骡子之后,我和弟弟更多的时候,就是背着小背篓或者提着草料袋,手拿着小镰刀,到处找着割青草。有时后溜进别人的田埂上,有时候爬到山崖边,有时候钻进树林里,只要是青草生长的地方,就可以看见我们兄弟俩的小身影,就留下了我们兄弟俩小小的足迹。

  小骡子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喜欢打滚和撒狂。每当吃饱喝足之后,小骡子总是能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小心翼翼地趴下,来回翻几个滚,然后站起身来,全身用力的抖动几下,顿时显得神清气爽,精神抖擞,神采奕奕。有时候,在野外放牧的时候,也许是因为遇见了很多像自己一样的小伙伴,也许是到了它的发情期,小骡子就欢快的撒起狂来,追逐着同伴们不停地奔跑,不停地戏耍,也许是玩耍的太投入了,竟忘记了回家的路,偶尔也会出现走丢的现象,其结果往往是害得我们一家人到处去找,还好每次走丢以后,都能及时地找回来。

  小骡子最温顺的时候,就是每次给它刷毛的时候。记得,每过一段时间,父亲就把小骡子拴在我家门前的一棵大树上,用买来的专门给小骡子刷毛的铁刷子,一下一下地用力地给它刷毛,帮它刮去全身的掉毛。这时候,小骡子实在是太听话了,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任凭铁刷子在它身上来回不停地摩擦。父亲每次给小骡子刷毛,都能从小骡子的身上刮下很多的掉毛,于是这些掉毛被我和弟弟小心地全部拾起来,揉成了一个个小毛球。由于小毛球有一定的弹力,所以我和弟弟经常把小毛球用力地砸向地面,然后去争抢,那实在是太有乐趣了。

  小骡子的到来,不仅减轻了父母亲干农活的辛苦,而且它也是我们家当时最能值钱的一件东西,但很可惜的是,那年母亲被查出患绝症以后,不愿放弃一丝希望的父亲,为了筹钱给母亲治病,不得已而为之,把小骡子拉到集市上去卖了。从此以后,我们家再也没有养过牲口。

  如今,回忆起我家放养小骡子的这一段经历,我们全家真的很感激小骡子,它不仅当时承担了家里的全部农活,而且还为我母亲治病做出了自己的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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