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多想念,你多遥远
那些缱绻在时间洪流中陈旧的角落,那些浮动在脑海已经褪色的过往,总会让我不停的怀缅,我像一个任性的孩子,总想唤他们回来。
土红色的石头墙,用水泥砌的还算整齐,像是一个个方格子;矮小的木头门上贴着被太阳晒的褪色发白又翘着边的对联,上面的门槛还有残缺不全的春联,风儿吹过还会竭力的颤动;夯实的泥土地上我们坐着爬着,打着闹着。
爷爷家的院子中有一颗石榴树和一颗枣树。每当石榴树开花我都会很惊喜,橙红色的,后面有长长厚厚的蒂,前面破开的花蒂探出柔美的花瓣和花芯,点点绽放在枝叶中,很是明亮耀眼,小小内心的欢喜,不知道是因为花的漂亮,还是因为将有一个甜美的石榴会在秋天被我含在嘴中。枣树上拴着家养的狗狗,旁边就是它破旧的狗食盆,我偶尔会去逗逗它,它会高兴地舞动着四肢,摇着尾巴,望着我,然后说不定我下一刻就突然的转身跑开,从来都不去管它会不会失望。儿时对于枣树我倒是没有多大兴趣,爷爷家的那颗枣树是本地的土枣树,不甜,不脆,木木的有些柴,花儿很小很多,淡黄色的,没什么明艳可言,对它倒是没有什么期待的,但是到了枣熟的季节,还是忍不住用杆子打枣,然后捡起来放在嘴里,没有感觉的嚼着。每到下午,奶奶就会忙着众多人口的晚饭,然后炊烟就会冒起,我偶尔会跑去伙房(我们称锅屋),记忆中那伙房挺大的,但是只有一个长宽不过三四十厘米的小窗子,所以很黑的,屋内靠前面的是大大的锅,靠后放的是些烧火用的干柴干草,还有鸡笼,其他还有什么我就不得而知了,因为看不清楚,不过这可是我们玩捉迷藏藏身的好地方。到了伙房就帮奶奶烧火添草,但是我很笨,经常因为添的草过少而熄灭,或者因为添的草过多而闷死,虽然我很少有做好的,大多数都在添乱,但是奶奶从来都不制止我,妈妈却没有这么好对付,她每次都不让我给她捣乱,我也从来不去关心要做什么吃的,也不会央求要吃什么,那时候每天只知道没心没肺的玩耍。
我们村坐落在马岭山脚下,山下卧着一条小河,宽大概三米吧,但是很长很长,我没有找到过它的尽头,那时候村里人洗衣服大多数都会到这条小河,当然我也会随妈妈来玩耍,沿着小溪旁会有数个妇女洗着衣服,用石头做洗衣板,还有些用棍子捶打衣服,相邻进的几个会拉着呱,她们说着笑着,我从来不关心她们在说什么,大概就是一些家常琐事,小河似是和着女人们的笑声欢快的奔跑,冲走一波又一波的泡沫。偶尔会有白白的鹅群经过,那些放鹅的人,用一根长杆前面系上塑料袋慢慢的驱赶着它们,我会抄起溪水帮他驱赶。那个时候倒是没有注意天是不是很蓝,但是溪水清澈却是印象深刻,光着脚丫,站在没及膝盖的溪流中,下面的砂石清晰可见,有很小的鱼,春天还会有蝌蚪。溪水汩汩流淌,流过脚尖腿边的感觉很是舒爽惬意,溪边是青青的草,有几只山羊拴在旁边吃草,偶尔的咩咩几声。经年之后当我看到这条小溪细瘦干涸、浑浊乌黑、寂寞无人的时候,我的心随之枯涸。
我家门前有几棵很大的杨树,大概在我出生之前就种下了,有两颗挨得近的,我和弟弟绑上绳子当做秋千,那个秋千真的不比现在小区中的秋千,自己荡不起来的,因为绳子和树之间的摩擦力大,需要一个人在后面推着,所以我和弟弟就轮班荡着。毕竟是坐在绳子上嘛,肯定不是很舒适的,我们几次改版,又是垫衣服,又是搭板凳都不是很成功,最后还是爸爸在两根绳子上套了筒形的蛇皮袋子,然后我们就坐在下凹的蛇皮袋子上,还能睡在上面,当时真是像是得到了一个大发明,即使没人推着荡,也会赖在上面不下来。
秋天,门前的落叶很多,脑海中总会浮现我生命中最唯美的一幕,那时候妈妈密密的齐刘海,乌发及肩,身着黑白斜纹的呢子外套,在门前扫着落叶,秋风吹起,树上的黄叶又飘落满地,扫成堆的落叶也被吹散一些,妈妈又会一点一点的扫,而我和弟弟不过几岁,绕在妈妈身边,嬉闹在秋风飘叶中,等待爸爸傍晚归来。这个画面在我脑海已经印刻成像,不知是被思绪美化,还是本就如此唯美。而今的秋季,只因看着台历才有着浅浅的意识,有时候会固执的寻找心中的风景,但是环望四周只有喧嚣的马路和浮躁的楼宇,终是盼不来一片落叶,盼不到一地枯黄。
二十几年的时光,物非人也非,那些我呆过的老屋垣墙,那些我曾爱着的小溪石桥,那些我曾看过的一花一草,那些我曾擦肩的鹅群羊群,那些我曾有缘的事事物物……可知,我多想念,你多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