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三鬼
盖生
王三鬼是我们下放那个村子的重要人物。他本来是个聪明人,由于出身好,哥哥又是烈士,所以被惯出一身毛病。由于任性,贪玩,十多岁才上学,可没念几天书,不是打架,就是跟老师捣乱,有一次竟然在放学时又偷着跳进窗子,在老师讲台下拉了一堆屎,被抠了出来,挨老师一顿磕就不念了。但他口齿灵利,几乎有过目成诵之才,不知怎么,竟也能读会写,出口成章。譬如,他给村子的没儿子和儿子多的人编的顺口溜就很有文彩:张三绝后王二光,齐国义,放空枪(齐本为好猎者,又喻其无生育能力),没有儿子林吉祥,四虎拦路王乃昌(王家住在山坡路边,四个儿子虎头虎脑地壮),王洪文,一大帮,瘸的瘸,伤的伤,剩下两个长秃疮(此家儿子两个瘸子,两个头发残缺者)。你看,对比,抓特征隐喻手法都无师自通。村子人都说,王三鬼就是不务正,不然肯定会有大出息。
王三鬼特别善于给人起绰号,而且极为生动形象,村子几百口人,几乎没一个人他没起过绰号的。譬如他叫一很刁滑的姓刘的人为“花刘”(花与猾谐音),把一个奸诈之人叫“大锥子”(“奸”与“尖”谐音)。把他娘娘腔的舅舅叫“薛老贱”。把一见啥拿啥的冯姓人叫“冯大爪子”。把一雁过拔毛、见谁麻烦谁的女人叫“老抓街”(念“该”),意思是随便过路人她都要抓来麻烦。
王三鬼还极具表演天才,不仅学啥象啥,而且还会用真假嗓子唱幕后“二人转”(二人转一般一男一女),出一猛,你还真听不出是一个人唱的。他唱二人转的词大多是自己编的。有的甚至是即兴的。有一次,村子出了件事,上级很重视,说这是阶级斗争的好教材,于是,王三鬼一夜之间写成了可演两个小时左右的长戏。台词、剧情还都可以,至少村民挺爱看的。王三鬼身兼编剧、导演、主演。由于王三鬼太聪明了,耍钱(即赌博)总是赢多输少,所以他迷上了赌。当然,再聪明的人也不可能总是赢,有时钱不凑手他就骗。譬如有次他在外地看见一赌友有一台新飞鸽自行车,他眼睛一转就有了主意。一会儿,他慌慌张张地找那个人说他有急事到南屯办事,借车子骑一下,怕路上不安全,这两捆先放你这儿,说着,打提包给对方看一眼。那人自然没有不应允之理。到晚上还不回来,那人也没着急,原来两捆钱,只有上面一张10元钱是真的,其它的都是切得整整齐齐的纸。他用20元钱骗了价值二百多元的新车。
等到他吃喝嫖赌、坑崩拐骗依次做过之后,官方不能不出面干预了。于是,他被抓起来。可他有一绝,就是能吃啥吐啥,送到医院查不出原因,饭桶医生有的说是胃炎,有的说胃下垂,有一次竟有个医生诊断为盲肠炎。有病自然得治,一治看管就松,于是他就乘机逃跑。可以说王三鬼几十年没少挨抓,却没有一次真正服过刑,都被他逃脱了。后来,听说他在几个地方分别有几个老婆,手下有一伙人,啥事都干,详细情况就不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