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看到别家的儿子儿女双全，妈妈元喜受多子多福思想的影响，还想要抱个孙女儿。春天的一个星期天的晚上，一家五口都围在桌子旁吃晚饭，妈妈元喜便对张伟夫妻俩说：“落星，你们夫妇俩都在这里，我有一个问题想在这里提出来，与你们商量。”她一边说着一边扫视着儿子与儿媳，看看他俩也是什么反应。

　　“妈，是啥事，您就说吧！”张伟随口答道。

　　“虽然你们已经有两个孩子了，可是还缺个女儿，因为女儿对父母更体贴。趁我还活着，你们是不是还生个女儿呀！？”妈妈接着说。

　　妈妈的话刚一说完，大家便都停下了筷子，四双眼睛都看着张伟，等候张伟的表态。

　　张伟听了，先是一怔：两个孩子负担就够重得了，如果再生一个，生活不就更加艰难了吗？他把饭碗往桌上一搁，随手把筷子放在饭碗上，咽下了口中还在咀嚼的食物，然后耐心地对妈妈说：“妈，您想过没有？您都七十岁了，加上身体又不好，这么大年纪，照说应该享福了，而您却还在为我们操劳，我们实在过意不去。但是，咱俩也确实没有办法让您安度晚年！两个孩子就让您够受得了，说个您不在意的话，还不知道您能还活几年，万一您走了，您说再生一个谁去带呀？！还是不要吧！”

　　“爸爸，我要妹妹，我要妹妹，让妈妈给我们生个妹妹吧！”妈妈元喜和凤英没作声，在一旁吃饭的大儿子慧敏冲着爸爸嚷了起来。

　　张伟伸过手去，轻轻地摸了一下儿子可爱的的小脸蛋说：“好小子，别跟着参合了！你老爸已经把你都养不活了，再生个小妹妹，你吃什么呀？”

　　“我们就分着吃呀！也可以把我的一分让给她吃！”慧敏抓住爸爸的手，站起身来，蹦着、跳着，天真地对爸爸说。

　　“好好好，生个小妹妹，给我的儿子生个小妹妹啰！”张伟说着，抱起慧敏走出门外。

　　晚上，妈妈元喜和两儿子都睡了，张伟在油灯下看书，妻子凤英在灯下纳鞋底。凤英放下手里的活计，对张伟说：“孩子他爸，妈妈晚饭时说的那事，我看有一定的道理。你看现今的儿媳，有几个孝顺的？远的不说，就说前湾启炎的志贵。志贵小时候他妈把他含在嘴里怕化了 ，顶在头上怕飞了，看得‘像本金’。可是成家以后，一家子都随媳妇去，他妈经常受到媳妇的辱骂。快八十的人了，孤身一人住在牛屋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该是多么的孤独和寂寞呀！老人家曾经想到了死。可志贵有啥法子呢？‘妻不贤子不孝’是无法可想的嘛。你想，要是志贵妈有个女儿，境况可就大不一样了，最起码女儿可以隔三差五地来看看她老娘，也可以将娘接到女儿家去玩玩啊！

　　你再看，珍珍的妈就不一样了，尽管也是一人住在窝棚里，但是，她有女儿，女儿们经常去看她，她也常到女儿们的家里玩。即便她受了儿媳的气，也有个地方去倾诉呀！再说女儿的心细，懂得疼爱父母，常言不是说‘女儿是父母的小棉袄’吗？”

　　张伟认真地听着妻子的讲述，等她唠叨完了，张伟便对她说：“你说的这些不无道理，我也不是没有考虑，可我最担心的还是老娘和你！妈那么大年纪了，除了带孩子，还要洗衣做饭，喂鸡喂猪，再生一个，她能带吗？妈妈活着，就是我们福分！再说你，队里的活抓得那么紧，回家还要帮助料理家务，负担也不轻，万一你累倒了，我们家怎么办？……”

　　“咱们家里虽然贫穷，拖累大，但是还有比咱条件更糟糕的家庭呀，人家也不照常在生儿育女吗？孩子多，小时候大人受点累，但终归是要长大的呀。等他们都长大了，不就好了吗？再说，与咱们同龄的，差不多都是生的三个嘛！人家邢秀哇，王文啊……不也是三个孩子吗？……咱们受点累，日子苦点过，还是生个吧！”凤英恳求道。

　　“既然你坚持还要个孩子，我也不执意反对，那就还生一个吧！是男是女，那就听天由命了！”张伟同意了妻子的恳求。

　　不久，凤英可真的如愿怀上了。一转眼就到了暑假，大队挨家挨户做工作，要组织怀上三胎的妇女集中休息后做人流手续。张伟家的凤英自然首当其冲。凤英就住在学校张伟的寝室里。

　　一个星期以后，公社的计生干部和大队的领导一行来对孕妇们逐一进行实地考察，了解她们怀孕的时间和身体状况，进一步地给大伙做工作。

　　公社计生办来的是一个女干部，姓代，个子不高，白净的肌肤，漂亮的脸蛋，鼻梁上架着一副透亮的近视眼镜，显得十分文静美丽。

　　她走进张伟的寝室，热情地询问凤英的情况：“怀上几月了？”

　　“快七个月了！”

　　“有没有那不舒服？”

　　“没有！”

　　“有没有妇科方面的病史？”

　　“没有！”

　　……

　　接着代干事又拿出听诊器，在凤英的胸部、腹部听了又听。

　　“代干事，您检查我妻子有什么问题吗？”张伟问。

　　“你的妻子和孩子都很健康，请放心！”代干事笑盈盈的回答道。

　　“那我们什么时候动手续呢？”凤英接着问。

　　“情况是这样的，你怀孕的月份过重，手续可以做，但是，人要吃很大的亏。如果你们想生下这孩子，可以回去，不想生，去做人流手术也行！”代干事仍然和蔼的解释道。

　　“那大队干部那边？”张伟急切地问。

　　“从当前的情况看，三胎引产也只是号召，去不去凭自愿。大队那边我去给他们招呼！”

　　“谢谢了，代干事，谢谢！”张伟一高兴，不知不觉一下子就抓住了代干事的手。

　　张伟夫妇兴高采烈的回到了家中，当年十二月一日（农历十月十二卯时）又生下了一个胖小子，起名姝鹏，姝：美丽、漂亮。鹏：鲲鹏，展翅翱翔的大鸟。意在能像鲲鹏那样志向远大，展翅高飞。这年正值我们的国家踏上了改革开放的伟大征程。

　　王文的小弟弟张学从电大毕业后回家，王文四处活动，被安排在曾店管理区做通讯员，负责管理区机关的通讯照明，收接信件等事情。虽然仍然是农村户口，但是毕竟脱离了农业生产劳动，也是值得庆幸的事，很快就与吴升英走进了婚姻的殿堂。

　　不久，文义成也转业回家，在大队谋了个民兵连长的职位。他父亲文成炳因年岁已高，从书记的位置上退了下来。王文自然地被升为大队支部书记。

　　文义成转业后，便与前任书记方少明的大女儿方光英结为伉俪。

　　事出有因，自从方少明被免除顺意大队书记职务之后，心理落差极大，过去一向门庭若市，趾高气扬的他，如今门庭冷落，任人支配和摆布，偶尔还有一些不顺耳的话传入耳中，心头总有一股巨大的失落、压抑感。加上二儿子方光银参军时，被怀疑参与告王文的状，由于走得及时，不然，也被扣在家中，军也参不成，因此，在大队没少受王文的气。文成炳虽然也受王文的排挤，如今又辞去了书记之职，但是他毕竟曾是大队的支部书记，是请辞，而不是罢免。再者，文书记的长子在部队表现优秀，水平和能力都不低，现复员回家，在大队又谋了个一官半职，也可起到抗衡王文的作用，何许有朝一日会去取缔王文。为了找到心理的平衡点，方少明便主动的提出了这门亲事。

　　邢志芳眼看着自己的大儿子邢忠一天天的长大，已经是二十有一了 ，总想早日抱上自己的亲孙子。在夫人李香儿地一手包办下，与她大哥的小女李元英定下了终身。

　　李元英比邢忠小一岁，人高马大，胖乎乎的，加上又只是个初中毕业生，在学校的成绩也不十分好，虽然心地善良、为人厚道朴实，但是，邢忠就是死活不同意。

　　其实，邢忠他早与张炎的女儿张英关系就很好，同一个生产队、同是高中毕业生、又同在一个学校教书。你瞧，多好的一对呀！

　　可是，母亲香儿就是一门心事地要成就她儿子与外甥女的这门亲事。每当邢忠说不同意，李香儿就会气得晕死过去，一来二去，为这件事，香儿晕死过好几次。邢忠实在没办法，为自己的幸福不能没有母亲，为了母亲，自己必须忍痛割爱，断绝与自己心爱的人的来往，回到自己原本不喜欢的人的怀抱。

　　为了防止夜长梦多，邢志芳夫妇便趁热打铁，操办了这一婚事。

　　婚后一个多星期，邢忠虽然与元英进出成双成对、交谈有说有笑，白天一同走亲戚，晚上同睡一张床，可是，邢忠每晚都和衣而睡，就是不与她做那事。起初元英害羞，不做就不做吧！一连几天下来，邢忠仍然不理她。元英心想：“反正都是夫妻了，有什么害羞的？”于是，她就主动地去挑逗。当她伸开手去扒邢忠的内衣时，邢忠却狠狠地甩了一句：“老老实实睡你的觉，别不守规矩！”说完又侧过身子，睡自己的去了。

　　元英忍受着巨大的悲愤和屈辱，穿好衣衫，冲出房间，打开大门，哭哭啼啼的消失在夜幕中！

　　邢志芳老俩口听到动静，知道情况不妙，连忙翻身起床，大声的问邢忠：“忠儿，怎么三更半夜的，元英一个人哭哭啼啼地出了家门，是咋回事？”

　　邢忠的房门敞开着，房内亮着灯，老俩口径直走进了房间，只见邢忠还躺在床上，内衣穿得好好的，他俩一下子明白了。

　　香儿便冲着儿子骂起来：“瞧你这个忤逆子，你们都已经拜了天地父母，亏你还做得出来，竟如此的对待你的媳妇！如果你媳妇有个三长两短，那我也就不是你的妈了！你……”

　　香儿过于激动，气急攻心，话还没说完，一口气堵在喉咙里，又晕死过去，幸好倒在邢志芳的怀抱里！

　　邢忠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抱住香儿大声地哭着喊着。

　　一家人这下子可慌神了，王福、梦英起来了，邢忠的弟弟妹妹起来了，哭着、喊着，有的捶背，有的掐人中……

　　王福看邢忠还在他妈面前哭喊，便大声的对他说：“你还在这里喊什么？还不快去找你的媳妇！”

　　邢忠恍然大悟，“蹬蹬蹬”地跨出家门，消失在黑暗中。

　　从那以后，邢忠才与元英才成为正式的夫妻，第二年便生下了一个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