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的病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当然来自门口，而更多的是来自窗户，时间也不是现在的快晌午时候，是半夜，是凌晨，声音也没有敲门声那么规律。争吵，总是一个女人委屈的声响，偶尔还伴随东西甩出的器械声音，伴随短促的啜泣声。不知道多少次，我认真辨认，总不能确定是本楼哪一家发出的声音。开门后邻居进来，喃喃的说去老家给老婆观香，劳我的驾开车跑一趟。

　　邻居是幸福的三口之家，在我看来。男的的是副处级领导，女的是大夫，儿子是一中珍珠班的优秀生。女的不到50岁，我们认识十几年来身体不好倒是真的，好像又一直在上班，不曾住院，倘或曾经住院咱不知道呢。她不怎么串门，偶尔见面也是简单的打个招呼，没有太多 的交流。比较的内向，保守，或者是深沉。有涵养的人或家庭可能都是不多说话，不像我们价整天不加思考的穷呱嗒。她也来过我们家几次，来和去不停的唠叨我们家如何的干净，自己家如何的埋汰，夸赞我们如何的会持家，弄的我们都不好意思了，但心里很受用。她冬天，或是秋天来我们家的时候，会捧一个暖手的瓶子，我总是调侃的说她“冻死你里”，她知道我爱开玩笑，也不恼，只是淡淡的说我有病，老是睡不着觉，浑身那都不舒服，估计活不过50岁，一脸的沮丧。她有心脏病，还有甲减，今天在车上她给一个好像是自己单位的医生打电话说症状，似乎喉咙或嗓子的部位也不好，后来回来的时候拿了一个忘嗓子了喷雾的装置。男说说去医院看了好多次，什么仪器都查看了，也没有发现什么毛病，实在没有办法，才出此下策，去观香，也知道是迷信，也实在是无奈。冬天，也或者是夏天有风的时候，都会看见她把头包的严严的，就露两只无神 的眼睛，走着轻飘飘的猫步，活脱一个伊斯兰幽灵。

　　坐在车上，她不停的低声呻吟 ，似乎病入膏肓。车子刚挂三档提速到40码，她突然打开窗子高升叫喊，手臂瞬间伸出窗外，呼唤她 的一个骑电车擦肩而过的同事，害得 我急停车，险些让后边的车追尾。一车的人先是诧异，不久哈哈大笑。

　　他们的老家不远 ，很快就到了。一户普通的农家院落，他管男主人叫叔 的。正堂屋一张桌子，桌子中间摆放一个装满香灰的坛子，桌下是丢弃的一堆香 的黄色包装物，桌子撑子上打开包的香。桌子的背景就是一张满墙 黄布，也没有供奉什么。桌前有几个蒲团，已经破旧的不像样子了。我没有观香的经历，不知道观香属于什么门类门派，感觉总该信奉什么吧，比如道教太上老君、佛教观音菩萨、西教耶稣基督穆罕默德什么的神仙，也许人家化繁就简了吧，起码也要有点道具装点一下吧。旁边散乱的床上放了一台台式电脑，一个不大的男孩子在玩游戏，似乎是这家的孩子，不知道是小儿子或是大孙子。观香的大师（姑且这么尊称吧）是一个50岁左右的中年妇女，一身老家中年妇女的装束，小个，微胖，脸色黝黑，比较干练。大师没有客套，坐在桌子一角的木椅子上，指挥她点香，跪拜，作揖。我看着她几样做的都不到位，好像初次上舞台的蹩脚演员，笨手笨脚的，但病态已经去了大半，起码不再呻吟，腰板也微微挺起了，褶皱的脸似乎也润展了。大师也没有怪罪她的不到位，也许来的观香者大都这样不老练。大师直接问病，说了几个西医的病名，她都一一点头认可。大师告诉她要调整心态，走出去，到热闹的地方去。那簇香似乎在燃烧，我看不见冒烟。大师也一直没有说香烟的事，只是在说到她心理有问题时才突然指着那簇香说你看看你的香窝屈着，说明你不爱出门。她也点头称是。最后说，回家愿意愿意就没事了。她说怎么愿意啊？我在一旁笑着说我会，旁边的人吃吃的笑，大师只是微微的笑。我走到门外去了，不久看见大师在摆弄她的手，然后到门口将手里的什么东西嘬着嘴儿往外吹，一连吹了几口，还问他们家是不是在西边，生怕吹错了方向，但问的时候已经吹过了，假如人家说家不是在西边，还可以再重新吹吗？

　　到家上楼的时候就剩下我们两个，我调侃的对她说，换老头算啦，她低声说有接班的了，我追问真的吗？她低头不再作答。 喔，她深沉的，这点我倒忘记了。

　　外星人

　　2014.1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