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雨的窗》
雨!也不知下了几天了,淅淅沥沥还在下。就这样我坐在临雨的窗前,背北向南;听雨、读雨、想一些与雨有关的事情。本不该发芽的,在这个不合时宜的潮湿中,都脆脆弱弱地发了芽。对面一堵年久失修的老墙,也萌生了寂寞的苔藓。
墙根下,徘徊着一个和自已闹别扭的人,不戴斗笠、也不打伞。故意淋在雨中,把泪流给雨看,单薄的衣服,紧紧地贴着清瘦的身子,仿佛裸体、仿佛雨中的病神,找不到自已的家园。我笑了、淡淡的,说不清喉结中有一种什么样的滋味在蠕动;心甶里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在萌生。
雨的泥泞中,雨的四分五裂、狼狈不堪的泥泞中。从什么地方漂来了沾满泥渍的碎纸片。纸片上优美的文字已残不成章。仿佛无事生非的小公主,哭着摔碎了的瓷瓶,又恨恨地踩了几脚。就像大小姐紧咬着朱唇,撕碎了的桃花扇面,拼缀了一阵子,又扬洒在了地上。这难道就是无根系的爱情,无肥料的承诺。却是有依有据的相思吗?-------漂泊到什么地方、也找不到适宜生长的田园;空留悒怀、雨涟涟。
这是一棵什么树、高大挺拔;却非要生出那么固执的一枝,绿绿地就斜倚于我窗前的一角。蜂呜蝶舞的嫩春早已不在,无由地要开出什么花来。在恼人的雨中边开也落。是误了花期、还是……..。迟就迟了、为什么不攥足美攥足力量,待到雨霁、阳光展了眉眼,长虹高高挂起的那一刻。绽放给那个注定必来,折技赏花的人。树!无名的树,日夜狂长的树呵。难道你就是怕被折枝吗?难道你就是要在这雨中,就以这种残酷却又淡雅的方式,来一个自我了结。一次就把心中无处倾诉的怅惘和苦闷,一瓣瓣向临窗读雨听雨的我、一古脑儿说完。也不管我听懂听不懂,也不顾我理解不理解。每一次凋零都是一次自根而发的叹息呀。不要再凋落了,我怕这种有了形体的叹息,会从心中把我传染。花呵!也不要再开了、每开出一瓣、就是一个来自树心的伤口。我不忍再看下去;难道也要让我本就阴翳的眼眸。与窗外的泣泣诉诉同步、与你的纷纷落英同语?荷着锄挎着香袋、独自葬花的林黛玉,把花到底埋在了什么地方呢?那一定也是一个梅雨天,她悲痛地把花的骨,埋在了残不忍睹的泥泞里;把花的魂悄悄地安置于,永无睛日的泪水里。无论曹雪芹是于哪一个朝代、是怎样构思写就的。今天!有年有月有时、有分秒的我,就这么认为。
一朵花、或许就是为一个人而开而落,只要你命中遇上。机缘或巧合,那怕仅仅昙花一现;也是一次、怎么也躲不过的生命相撞。花知、花不知,感伤的人注定感伤。一个人或许就是为一个人而活。她知、她不知,他一定就这么活。他能把一日活成三年,痴痴地思、傻傻地想。把这之前未曾知悉的日子,也于这蓦然相遇的一瞬、活成了为她垒砌的基座。如常的平庸和忙碌;也就是为了这丰富多彩的一日三秋锻打时光。他又是怎样将自已漫长的一生,活在了这命定的这一时刻。成天恍恍惚惚、魂不守舍;为之缠绕一生,却终也难了的情缘。活上百年、也是一梦南柯呵。
怎样的血、比无法表达的爱更鲜红更赤热;怎样的痛、比怎么也说不清、却指那儿、那儿就疼的痛,更苦痛难当。从天而降的雨,漫无目得地流向四面八方;而我漫溢在心的春水、秋水,只流向一个方向。我是把你名子的每一个笔画,拆开并重新烧炼浇铸,铸成一根悠长的水管;一滴不屚地达及你灵魂的湖泊。
十几年就这样过去了;亮亮丽丽却又昏昏噩噩。说长也长说短也短。青灯下的残卷诗稿;病入膏肓、深植宿命的抱负。纸张乱飞、相思成灾的日日夜夜。我不知道有多少颠三倒四,但却真挚焚心的胡言乱语,一门蜜意只为你一个人默然成章。用这种方块如磐石,历史悠久的中华文字,螎溶着我亲和力极强的泪水;垒砌着我们青梅竹马、相濡以沫的,那座风雨中的小亭。那座只能容下两颗清纯之心,同呼吸共命运的、水晶般的小亭。而今、命运的高山大河,把你我阻隔于几千里之遥的南北两方。但这座只属于你我两个人的小亭,在我春笋己硬为翠竹,嫩苗已熟为高粱,汗水己醇为酒香的手中,己然如火如荼地还在建设之中。------累吗?不觉得累。苦吗?不觉得苦。所有的劳累和痛苦、一并装进了那个无底的墨水瓶;在操持者手中,变成了能生根发芽、能开花结果的文字本身。这个类似于炼丹的过程,是多么的意味深长呵!一种无形的甜,就甜住了岁月给我留下的每一道伤口。所有的无望、都成了坚定不移的守望;所有的绝望都成了信心百倍的希望。
我不相信十里相送催人老;我不相信驿站离人能断肠。我相信三千年蒹葭苍苍,三千里柳丝绵长。在我人生爱情的字典里,没有分手两个字。只有!海:是我的海誓,山:是我的山盟。只有灵的紧紧拥抱,魂的相互依傍。
隔着长江和黄河,长江和黄河就是我们源远流长的琴弦。隔着黄山泰山,黄山泰山就是我们至命相知的琴盒。一同奏响旷世无边的人生之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