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去的儿时京城散文
小时候居住在京城,直到十七岁才离京奔赴大西北,几十年来,总在怀念儿时时光,点点滴滴中,最不能忘的是童眸里那远去的京城……
一
儿时的一些小景致,现在回京都看不到了,不知是因为那时太过落后,还是现代冲刷古老;或是天道循环不再,时空总在向前?
冬天,走在去史家胡同西口史家小学的路上,那可不是在走。那年代,只要进入三九,下雪天就很多,不像老矣追九这个年代,媒体惊呼春节才迎来京城第一场雪,才有着实际意义上的雪,能看到那久违的白。
儿时的冬,在背阴的路边,就有很多结下的冰,一条条,溜平锃亮,一冬天都不会消去。看吧,上学的小学生们,只有在这时才会聚精会神,只有在这时才能队列整齐,也只有在这些窄窄的、断断续续的条形冰面出现时,才会绷紧脸咬住牙排起长队向前冲滑,滑冰就是儿时的冬最好玩的活动了。
那时,都穿着骆驼鞍黑绒棉鞋,那鞋底号称千层,是母亲或奶奶一个夏天纳出来的。奶奶一边纳着千层底,一边总会念念叨叨:怎么会?怎么一个冬天就磨坏了这千层?奶奶老了,不知道外面的事情,她哪里想象得出孩孙们的新鞋底,会在冰面上滑行得那么利索,那么开心,那么缩短着上学路上的时间,那么样地磨掉儿时时光啊。
千层底成就了那个时代的孩子们,给了他们欢乐和希冀。现在的母亲奶奶们不必再为孩子们纳鞋底了,孩子们脚上穿的都是保温鞋,鞋底子也都是皮子或橡胶制作的防滑底面,有冰也滑不成的,鞋子是万紫千红,是百花齐放;现时的京城天空很少飘落雪花,耳朵、手背也不像我们儿时那样冻得发紫、冻出冻疮。现在的京城比我们儿时暖和多了,自然也就难以寻找那些能滑行的冰面。已经被现代人习以为常的京城的街道,过去孩子们上学时的欢乐声和欢快游戏也随之消失,只有一辆辆去学校的小车驶过,只有父母亲拉着孩子的手送学直到五六年级的急匆匆步伐,京城应该没有那么多不安全、拐骗孩子的事情吧,怎么就放不下孩子上学路呢?是啊,老天也一同欺负着孩子们,没了雪和冰。
远去的京城上学路,那冰面,那红领巾的飘逸,那自由自在的孩子们现在都已经老了,时间也老去……是啊,没了童年的严寒,也就没有了激励。没了放飞的呵护,也就缺少了自我。老了,老矣,老朽也只能随着时代进步了……
二
那时的京城,城墙外边有很多大窑坑,假日,出了朝阳门,就会在这些窑坑里看到扑腾着戏水的孩子们的身影,呵,大多数的姿势叫做狗爬。那水,来自天上。积水在池边是黑黄赤绿、小草丛生。孩子们不懂得现在说的水质恶劣,只要是水边的这些黑黄赤绿没淹没一池水,就会跳下去,那时叫做洗澡去。
窑坑是城外早年烧砖取土留下的,窑坑边会有一座座破败的砖窑立在那里。取土烧砖,取到不能顺利地运到地面才会遗弃这诺大的、有几十丈方圆十几丈深的窑坑。当然,窑坑被挖得很深,水不多,只能没及到孩子们的小肚子,于是,孩子们乐此不彼,炎热的夏天来到这里,首先就是跳下去洗洗一身的臭汗。
不过现在家长会领着孩子到现代化的游泳池去,回到京城打问了许多人,绝大多数是没这份雅兴和天伦之乐的,费用太高是一方面,孩子的时间都被挤到兴趣班、奥数班、恶补班去了。真不懂的为了什么剥夺了孩子的童趣,也许吧,社会竞争激烈,大概那句“孩子不能输在起跑线上”是绝佳的注脚,但是这些补习班也是偏门了,我小时候的伙伴们,在那样的天地里,长大了,人才也不少,可是现在的孩子们能说清楚中外历史和地理的没多少,分数误了一代又一代人,“分,分,孩子的命根”真是意味深长。
减负说了十几年,这次人大会上代表提案又说到了这个问题,估计,在十九届党中央的关注下,会给孩子们一个孩童天地。
三
上世纪,五十年代京城有了少年宫、学校科学小组。高小到中学学生们根据自己的爱好参加。有无线电组、航空模型组、自然组、乐器组、舞蹈组、合唱组、话剧组……记得,在1956年,北京中山公园曾举办过青少年科学作品展览会,我有幸做了讲解员。展览很丰富,晚间在中山堂还有学生演出,可以看到那时的孩子们课外活动之一斑。
那时,学生的作业,基本上都是在下午学校的自习课完成。下了学就是玩耍。进到这些活动组的同学,放学回家就会聚在一起弄活动的作品。
那时,胡同里的空中被乐器组奏响的音乐缭绕着……口琴组是我参加的一个活动,记得除了普通口琴外,还有大贝司低音口琴,合奏一些进行曲,好似千军万马在奔腾。
中山公园青少年作品展览会让我不能忘记的是展出的学生作品,有制作的电子管扩音器、蜻蜓、长蛇、植物的自然标本。最动人的是航空模型组的表演:自由飞、单发发动机木质飞机、线牵引战斗机表演等等。
我和孩孙们讲起过去的孩子们天真浪漫,讲起过去孩子们的丰富课外生活,孩孙们听得入神了会忽然发出一句句“神话”:爷爷你在讲天方夜谭吧。
我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只能讲过后久久地站在窗前望着外面,我知道,雅雀无声的屋子里,孩子们已经紧张地去做作业了……